聞念視線稍頓,差點忘了這會兒過來的目的。
不過也不能怨她。
就沈瑜川這悠閒慵懶的勁兒,哪裡能看出來他正遭受著什麼血雨腥風,怪不得聞念天天跟在他身邊也沒瞧出什麼端倪。
“怎麼了?”他的平緩低沉聲音還氤氳著浴室的水汽,把聞念從怔愣中拉了出來。
聞念眼睫掃動,問:“現在方便進去嗎,有點事問你。”
沈瑜川目光一滯,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過,點點頭。
聞念熟練地在他家客廳的單人小沙發上坐下,沈瑜川擦了兩把頭發後,把毛巾放回衛生間,坐去長沙發靠近她的一側。
發梢已經不再滴水,沐浴露淡淡的木質香氣縈繞在兩人之間,沒等聞念開口,沈瑜川率先問:“知道了?”
此刻不需多言,兩人互視一眼便都心知肚明。
聞念沒好氣地“嗯”了聲:“沒想到你保密工作做這麼好,連我都瞞,還瞞了這麼久。”
話音落下,兩人皆是沉默。
聞念後知後覺發現這話說的過於親密。
她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好歹我們也算是並肩作戰過的戰友,沒想到這麼大的事,竟然是從彆人口中聽到的。”
沈瑜川沒說話。
聞念問:“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顧總師告訴你怎麼處理了嗎?”
沈瑜川緩緩開口:“調查結果出來前,從明天開始我不用早起了。”
聞念回味了一下,這是不讓他去國研所工作的意思,隨即氣不打一出來:“你現在還有功夫開玩笑。”
“沒多大事。”
“什麼叫沒多大事。”聞念有些著急,“謠言都轉了一大圈,從我們項目組的小組長那傳到我耳朵裡了,你知道他們都在說你什麼嗎?”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把臟水往你身上潑,你難道就不想為自己辯解?不說會起到多大的效果,最起碼你表個態,他們不至於把事情越傳越離譜。”
沈瑜川靜靜看著她,不知道回憶起了什麼,半晌後,語氣平靜:“這種話,我早就學會不在乎了。”
他又冷冷地笑了聲。
“況且,你自己也說,現在還沒有證據,怎麼就確定這是臟水,而不是事實?”
聞念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沈瑜川問:“你就這麼相信我,認為沒做過那樣的事?可我知道,他們的話聽起來好像很有說服力。”
“我當然信你。”
她回答的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乾淨澄澈的眼中,沒有摻雜任何瑕疵。
沈瑜川終於等到了他夢寐以求的目光,卻從未想到,會是在這種的時刻,猝不及防。
他垂下眼簾,試圖掩蓋自己的情緒。
“聞念,彆輕易說出這樣的話。”
沈瑜川的反應在聞念的意料之外。
在這種情況下,有人相信自己,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可他....為什麼要回避。
“你好像,很怕彆人信任你。”
沈瑜川唇角微微上揚,卻看不出笑意:“相信是一種選擇,而選擇帶有天然的脆弱和不確定性,我不需要這種東西。”
聞念怔愣地望著沈瑜川。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審視他的內心。
天空漆黑如墨,窗外的寒風呼嘯,夾雜著細雪,拍打著窗戶,寒冷的冬夜仿佛永無儘頭。
“你在害怕什麼?”
聞念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鼻尖竟然猛地一酸,仿佛觸碰到了沈瑜川心底的破碎。
他並不怕彆人的看法,也不怕身敗名裂。
他甚至毫不在乎,不在乎地連半句話都懶於解釋。
可卻十分抗拒,彆人選擇相信他。
見沈瑜川遲遲沒有回應,聞念再次顫抖著聲線逼近:“沈瑜川,你在怕什麼。”
他說相信是一種選擇,帶有天然的脆弱和不確定性。
他被選擇過嗎?
還是說,被放棄過。
聞念的問題沒有得到回複,她忍著哽咽,換了種方式:“如果有天,陷入這場風波的是我,你會相信我嗎?”
沈瑜川抬頭,視線在她臉上描摹半晌。
“會。”
“哪怕我無法自證,你還會相信我嗎?”
“會。”
聞念笑著:“你看,這種堅定明明存在,為什麼不相信它會降臨在你身上呢?”
月亮高懸夜空,聞念背對著窗,透過玻璃,彎月與她一同映入沈瑜川的眼中。
她仿佛永遠抓不住,溫潤的光卻時刻撒在他身上。
會嗎?
沈瑜川在心底拷問自己。
他想要肯定,卻又害怕,結果會像打撈水麵上漂浮的乒乓球。
如果不去用力,它也許會一直停留在那兒,可隻要伸手去觸碰,一不小心,它就會越飄越遠。
今天的話題像一條失控的河流,偏離了聞念原本的意圖。她並非要質問沈瑜川,他也不是必須要給出一個答案。
聞念隻是想讓沈瑜川明白,無論發生什麼,隻要他轉身,就能看見她。
“我今天問了汪總師,查詢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