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開口,葉清時搶先一步,輕悠悠的語調,說:“你剛進reborn舞團的時候,待遇很差,一直坐冷板凳,根本排不上像樣的演出,對不對?”
這個時間和地點,並不適合追憶往昔,溫鯉斟酌了一下,說:“你先吃藥,好好休息,有什麼話,等你把病養好,我們再聊。”
葉清時單手扶著門框,手指在上頭一下一下地點著,繼續說:“後來,是我撈了你一把,讓reborn的管理層允許你代表舞團參賽,你在比賽上拿了金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舞團總監蔣瑜桉也是看在我的麵子上,多給了你一些關照,對吧?”
葉清時的語氣很淡,可每一句話都像是要往溫鯉的脊背上砸,要她看清現實,也要她明白局麵究竟掌控在誰的手裡。
溫鯉覺得呼吸不順,她下意識地握緊小挎包上的鏈條,骨節輕微泛白,點頭說:“這些事我都記得。”
“這點人情,你還或者不還,我並不在乎。”葉清時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彆過頭,對著地麵咳了幾聲,說下去,“但是,我希望你記住——拿了我給的好處,就要學會在我麵前低頭。我說我們是朋友,那是抬舉你,你不要不識抬舉!”
兩人之間相距不過兩三步的距離,之間的空氣仿佛是冰冷的,讓溫鯉有一種透骨生寒的錯覺。她覺得脊椎處的骨骼好像被什麼東西砸碎了,一寸一寸,七零八落。
當初是她不夠堅定,接受了葉清時的施舍,如今被踩在腳下,完全是咎由自取。
她活該。
溫鯉抬起眼睛,去看葉清時,而葉清時剛好也在這時轉過臉。兩相對視,因為發燒,葉清時的呼吸聲很重,心口處明顯起伏著。
“那麼,我要怎麼做,”溫鯉看著他,“才能還清之前欠葉老師的這份人情呢?”
她吐字極輕,落在夜色裡,像一頁單薄的紙片,被風吹得作響。
“我不需要你還我什麼,更何況,你也拿不出什麼東西來還我。”葉清時笑了笑,傲慢的味道從骨子裡透出來,像個高高在上的惡魔,“你要做的就是收起那點廉價的驕傲和自尊,在我麵前把腦袋低下去,做小伏低這個詞,需要我來教你嗎?”
說完,葉清時不等溫鯉反應,直接嘭的一聲甩上了房門,將溫鯉以及她帶來的藥品和晚餐,一並關在了外麵。
一梯一戶的住宅,小方廳裡空空蕩蕩,牆壁上的鏡麵裝飾映出溫鯉的影子,脊背很直,卻單薄,眼圈透出淺色的紅。
購物袋沉甸甸地提在手上,裡麵的海鮮粥和清炒時蔬早就冷了,溫鯉咬住嘴唇轉身將東西一股腦地扔進垃圾桶,然後邁步進了電梯。
電梯裡沒有其他人,小屏幕上的樓層數字由高到低變化,溫鯉這時才鬆開緊咬的齒列,毫不意外地嘗到了發甜的血腥味。
她用手背按了按眼睛,將委屈悉數咽下,不允許它們泄露出半分聲響。
外麵天色已經黑透,起風了,淡淡的涼意。
走到住宅區的入口處,溫鯉拿出手機,點開導航軟件,路程規劃顯示,距離最近的地鐵站步行需要七分鐘。
確定好路線,溫鯉走入夜色,她腳步很快,幾乎是小跑,腦袋裡隻剩一個念頭——快點離開,離葉清時越遠越好。
不知走了多遠,身後突然傳來厚重的低鳴音,一輛恩佐呼嘯而來,堪堪停在溫鯉身側,前燈將路麵照得雪亮。
溫鯉嚇了一跳,透過洞開的車窗,看見葉清時坐在主駕駛。他單手搭著方向盤,五指修長,眉眼看上去冷淡至極,卻又透出一種雕塑般的精致。
葉清時在街燈的光芒下朝溫鯉瞥來一眼,瞳仁冷得像結冰的湖麵,毫無溫度。
他像是在溫鯉主動開口,說什麼都好,哪怕隻是蹭個順風車,讓他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