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竹影麵色一紅,進去了,臨了在門口,回眸道:“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就能出來了。”
“我等你。”他說。
張四定定的站在屋簷下,看著昏黃的夕陽,已是黃昏深處,很快夕陽便沒了下去,夜幕四合。
他打了個寒顫,裹緊破舊的薄襖,繼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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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竹影回去,找到了盧氏交了出府的牌子。盧氏和陰陽先生商量完了回來,看見靈堂法壇具已經搭好,僧眾在靈棚內敲磬誦經,一切都井井有條,她大喜,笑著拍拍她的手,道:
“好孩子,果然是個伶俐聰明的丫頭,把我屋裡的都比下去了,說真的,不考慮來我房裡嗎?做個管家丫頭,豈不比你回老家風光?”
榮竹影再三推辭了。
盧氏無奈,也隻能放她走,忽然有人來報,說大爺來了。她趕緊起身,臨走笑道:
“那我也不強留你啦,靈堂那裡放了香爐,你和大奶奶道個彆,便離開吧,好孩子。”
她從頭上拔下跟銀絲鎏金的小簪,遞給了她,作為幫忙的賞賜,也是餞彆禮物。
榮竹影拿了簪子,千恩萬謝離開了。她打算和王氏做個道彆,遂朝著靈堂方向走去,看著王氏的棺槨,沉默片刻,拈了香供在香爐中奉好,鄭重的磕了三個頭。
想起來往日主仆一場的恩情,不由得淚流滿麵,哽咽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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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嬰去見了京中舊友,被勸了許多酒,有些醉醺醺的回府來,聽秦安說靈堂已經準備好了,陰陽先生來問了王氏生辰八字並批將下來,寫了殃榜,明日便可出城發喪。
秦嬰拿起殃榜來看,夜風一吹,醉意消退幾分。
王氏,死了。
他和王氏的婚姻,本是上一輩指腹為婚定下的結果。兩個人盲婚盲嫁,起初就沒什麼感情,更何況秦家後來因為政見不合,和王家產生罅隙,漸漸反目,甚至連秦嬰父親的死都和王家脫不開關係。
秦嬰厭惡王家至極,連帶著王氏也不喜歡。新婚夜連洞房都沒有入過,一個人去書房睡去。
第二日,便請纓出關。
他知王氏無辜,可王家並不無辜,為了除掉自己,各種陰謀算計都用上,甚至不惜通敵叛國,給敵軍遞消息,也要弄死自己。秦嬰再公正分明,也難免遷怒於王氏。
如今王家已除,秦嬰心中仇恨消解,對於王氏的死,也有些悵然,到底是轉了腳步,朝著王氏院裡去了,打算看她最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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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老遠瞧見秦嬰,便帶著丫鬟迎上來,笑道:“好大的酒氣,公爺今兒可是喝的不少,我喚柳姨娘來,給您煮個醒酒湯罷。”
秦嬰擺擺手,啞著嗓子道:“不必,我看一眼便回去。”
他掀開珍珠簾,進了院來,一陣暖風吹拂,他覺得有些燥熱,微一擺手,秦安瞧見,趕緊替他除了鴉青織錦的鶴氅,撣去一身寒氣,露出玄色鑲金邊的曳撒來,圓領窄袖,越發襯的他高挑挺拔,姿容俊偉,貴氣非常。
穿過花廳,步過影壁,過了二道門,便是靈堂所在之處。
按理說,出殯前一日是需要人伴宿的,伴宿便徹夜守在靈堂裡的意思,一般要兒女來守,秦嬰走到門口望了一眼靈堂裡麵,隻有個丫鬟模樣的人跪在蒲團前,不見自己的兒女,他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