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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休沐,秦嬰陪著老夫人用過早膳,便到了書房裡,他這幾日心緒浮躁難平,遂擇了篇真跡放在案首,危襟正坐,臨摹起來。他的字也與人一般,點點如桃,撇撇如刀,剛勁飽滿,蒼遒之力儘在揮毫。
秦安在一旁伺候磨墨,笑道:“國公爺,前兒打聽到,榮姑娘怕是這幾日就要離開京城去青州了。”
秦嬰劍眉微蹙,聲音冷漠:“她去哪裡,又乾本公何事?”
臨完最後一筆,停頓片刻,將狼毫擱在龍泉青釉獅形筆架上。
秦安心裡覺得好笑,若是真的事不關己,何必巴巴的派人把人家榮姑娘親手繡的手帕買回來?買回來瞧著又難受,又燒了個乾淨。
秦嬰心裡也許後悔放走了榮竹影,可他高傲慣了,不願意拉下臉再去尋她。
秦嬰才罷了筆墨,秦泗便來了,他將事態說明,秦嬰聞言勃然大怒:
“混賬東西!”
秦泗委屈:
“人不是我弄死的大哥,我也是害怕,故馬上來尋您了。”
秦嬰一拍鎮紙,怒道:
“若是你親自草菅人命,你還能活著和我說話嗎!若不是你平日和狐朋狗友廝混,又怎會和府尹公子糾纏到一起!若不是他有求於你要討好你,怎會為你鬨出命案來!”
如今秦家身居高位,可高位之上亦是風口浪尖之地,需謹而慎之方得始終。兩個弟弟平庸就算了,小的還總是惹是生非。人命關天的大事,說犯就犯,他怎能不氣?
想著他冷眼看秦泗:“把你們四爺押到祠堂,杖責十下!再把府尹公子給我押到衛所,待本官親自處置!”
秦泗麵色都嚇白了。
不是吧,他怎麼天天挨打啊?
跟狐朋狗友玩挨打,憑什麼告發狐朋狗友也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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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嬰很快便帶人找到了張四,就在府尹公子的私宅中,蜷在麻袋裡,幾乎是個血人。他伸手摸了摸張四心口,溫熱,尚有一口氣,隻是甚是微弱。
他蹙眉:“去請大夫來,用最好的醫藥,務必救活他。”
人命關天,他亦不敢懈怠。大夫很快來了,開了藥,又施以針灸,總算是保住了張四的性命。
秦嬰居高臨下的看著床上的瘦弱少年,聲音冷淡:“去找他的爹娘兄弟,喊過來說話。”
他心裡說不出的惱。
榮竹影是怎麼瞧上這個弱不禁風,毫無半點本領的男人的?他甚至不能算個男人,那樣伶仃瘦弱,好似風一吹就要斷了一般。
秦嬰要查,張四的過往自然無從遁形。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秦安咂舌。
張四原是張家壩裡農戶之子,他父親叫張鐵牛,娶妻胡氏,生子女五人,張四行四。
這這個張四在家中尷尬至極,自小便遭胡氏苛待,家務活全部交給他不說,還時常不給他飯吃。他幾歲時便要去洗衣裳,撿柴火,割豬草,回家還會挨胡氏的暴打,苛刻之甚,連村子裡人都看不下去。
張鐵牛也覺得不妥當,遂將張四送去做了童工。可憐張四白天在員外家放牛,晚上回家還要耕地勞累,睡在牛棚裡麵。如此長到了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