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見狀立即慌了神,急忙跪地磕頭。
聽聞這大公子自小因病被養在府外,這才剛回府幾日,國公爺就不顧夫人反對,將世子之位交到大公子手中。他此番本想在世子爺麵前圖個表現,孰料這位爺竟還是個麵慈心善的病秧子。
待呼吸平複,陸淮朝小廝擺了擺手,小廝手忙腳亂起身告退了。
寧妤暗地裡觀察了半晌,眼前人的身份已然明了。她雖未知這世子底細,但就算是又一處狼窩,也不會比被三公子糟蹋折磨來的更差了。
不過幾息間,寧妤已有了決斷。
雨勢漸大,久跪之人腿腳酸麻,陸淮俯身正欲將寧妤扶起身,怎料佳人輕歎一聲,竟直接栽倒在懷中。
嫩綠色的絲綢勾勒出她盈盈可握的柳腰,素衣緊緊貼身,被雨水打濕的臉蛋清麗絕塵,柳眉微蹙,懇求道:“奴婢犯了重罪,若是留在澄園,恐怕小命不保,還望世子爺相救。”
美人投懷送抱,眼前的男子卻如老僧入定,對她的清柔細語毫無反應。寧妤無奈之下咬了咬下唇,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誘道:“若世子爺能救奴婢一命,讓奴婢做什麼都願意。”
陸淮目光微垂,懷中女子衣衫半濕,媚眼如絲,他一眼便識破她的伎倆:“姑娘心思玲瓏,想來也無需我相助。”
寧妤聽出他話中冷意,捏緊袖口。隻是還未等她再說上一句,正房中走出的婢女傳喚道:“阿妤,夫人傳你入內。”
狂風呼嘯,庭院裡的白衣男子如圭如璋,豐神俊朗。從秋言的角度看去,他似是正與懷中美人低語。秋言腳步一頓,朝他欠身行禮。
寧妤見有來人,慌忙整了整衣袖,緩步走出油紙傘之際,還不忘趁機捏了捏陸淮指尖。
澄園正屋內。
寧妤跟隨秋言行至正廳中央,沉默著俯身跪地,即便是素衣披身,窈窕身段亦能引人無儘遐想。
陸景借著飲茶的功夫掩去眸底暗光,心頭興味驟起。蘇氏端坐於紫檀梨花桌旁,餘光瞥見陸景暗地裡癡迷的模樣,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起來。
“母親,阿妤她……”
陸景潤了潤喉,話音剛起,蘇氏手裡的描梅纏枝茶杯乍然摔向青白玉磚,碎了滿地。侍候於左右的夏歲和秋言二人立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寧妤沉沉叩首,嫩白的手心被飛濺而起的碎瓷割傷,惹眼的紅漸漸和白混在一處。
陸淮正於此時不疾不徐地邁過門檻,頓足喚了句:“二夫人。”
蘇氏心中一凜,朝他微微點頭。心頭縈繞的不悅卻因他這個稱謂而更深了幾分。
陸淮麵色如常坐在一側的雕花玫瑰椅上,蘇氏將視線轉回寧妤,不虞地問:“你可知罪?”
寧妤微不可察地抬首朝陸淮的方向瞥去一眼,很快答道:“知罪。”
蘇氏本以為她還會辯駁幾番,誰知這婢子卻認罪得這般爽快,讓她本就備好的腹稿一時噎在喉嚨裡。她輕咳一聲,繼續道:“按照家法,若府中下人膽敢狐媚惑上,處以杖二十,逐出家門……”
“母親!”
陸景急切出聲勸阻,生怕這到手的美人就要被趕出門去。
蘇氏斜瞪了他一眼,適時話音一轉:“好在我兒本心良善,不忍你受此刑罰,多番為你求情。若你能感念景兒的恩情,願意去他房中伺候,這責罰,也可免了去。”
蘇氏目光如炬,沉聲問:“你,願還是不願?”
空氣靜默了半晌,寧妤遲遲不答。眼見氣氛愈加緊張,隨侍的婢子們大氣都不敢喘。
院外的人或許不知三公子的為人,但此時廳中皆是侍奉主子們多年的丫鬟,何人會不清楚三公子的脾氣秉性。
這往日被三公子看上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活著氣送進去,又是閉著眼抬了出來的?
今日在花園之事若非被鬨到外院去了,這寧妤恐怕早就被秘密送進公子房中,何需再有這問罪一舉。
沉默的時間越久,寧妤的心就越冷。
她無疑是在進行一場賭注,可無論結果好壞,她都注定是要繼續留在這國公府裡。若是這世子真如傳聞中那般心善,他今日定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陷入死路,那她便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他見死不救,那也隻能怪她自己命薄。
寧妤用力摳著手背上的傷口,鮮血浸潤她的指尖,沿著手背滴落在綠衣上,綻出血紅的花來。
陸淮餘光微頓,一手攏著衣袖,將見了底的茶杯擱置在盤中,旋即起身走到寧妤身旁。
一股清淡的雪後鬆木香襲來,寧妤手指蜷縮了一下,不禁抬首看了他一眼。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毫無預料地撞進如冷月般溫潤的目光裡。
陸淮微微一怔,移開視線。
“二夫人,這婢子昨日已是我聽雪苑的丫鬟,若是要把她調去伺候三弟,恐怕還要先問過我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