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近了,見大理寺衙門上麵懸著“斷獄”二字,前麵有個小廣場,右邊豎了塊石頭,上麵刻著“公生明”三個字,兩側則是衙門口的標配——兩個表情猙獰發型時髦的大石獅子。
一個待受刑的倒黴蛋趴在一張木凳上,他身板薄弱,看樣子這是要打板子?
大理寺的門“吱呀”一聲,圍觀的百姓聽到動靜,忽然散去不少。
沈持看見從裡麵走出一名年紀輕,約摸不到三十歲穿緋袍的官員,他眼下有著深深的烏青,或許是近日沒有睡好的緣故,讓人望一眼覺得這人有躁鬱症——時而滿臉躁狂,時而又一身頹喪……就很不正常。
“是大理寺少卿賀
大人。”李頤對沈持說道:“老師的愛子。”
賀俊之。
沈持朝他看去,隻見賀俊之走到受刑人麵前,冷漠地從左看到右,又從右掃到左。
“褪衣。”賀俊之的聲音從口中吐出來,如一把鋒利的刀,割破了周遭的寂靜,嚇得不遠處的幾隻鳥雀撲棱撲棱逃竄而去。
沈持的耳朵似被紮了一般,他心想:奇怪,這賀大人的嗓音怎麼這般尖細。
幾名衙役聞聲上前,走到受刑人身後,用剪刀粗暴地將受刑人身上的衣裳剝開。
衣料淩亂地丟棄在地上。
“聖上有旨,舒蘭慶等人誣告瀏國公,著即仗廷二十。”
……
賀俊之的話音才落,林瑄用手蒙著他的眼睛便要把人拉走:“走吧,太血腥了。”
賈嵐:“他一貫這樣的,不論誰到了他手上都拉出來在大庭廣眾之下受刑,有人受不了這種侮辱,哪怕隻犯了小錯回去也自儘了。”
“呸,酷吏。”李頤憤憤地說道:“老師怎麼會養出這種兒子。”
“市麵上還出了一本他發明的酷刑合集呢,”林瑄放開沈持說道:“光看著就嚇得人尿褲子呢。”
什麼“驢駒拔撅”“仙人獻果”“甕中焦香”……讓人看著就毛骨悚然。
不是人能乾出來的事情。
賈嵐:“你當姓賀的是什麼好人呢。”
“此人當年為了與賀氏劃清界限,”他說道:“發誓終身不娶,還動手把自個兒……,誓要讓他賀家的血脈斷了。”
當年賀俊之是撫州知府賀世儀兒子的事情被揭開後,他不為賀家喊冤,反在朝堂上痛陳賀家的罪,說雖誅其九族亦不能彌補當年河道決堤四十萬人喪命之罪,說完他以身上流著賀氏的血為奇恥大辱,就要一頭撞死在朝柱上謝罪。
皇帝蕭敏說道:“朕早知你是賀家子,朕和太傅都不在意,愛卿又何必在意幾句風言風語。”
要是在意,就不會讓他考功名做官了。
儘管皇帝大度地安撫了他,賀俊之回去後還是對自己下了狠手,把自己弄廢了,雖說他不像閹人那樣缺件物兒,但此生於子嗣上是無望了。
皇帝聽說後覺得此人是個狠人堪作一把快刀用,趁手,因而越發看重他,賀俊之於是
一路飛黃騰達,二十多歲便當上大理寺卿。
沈持聽得脊背發冷:“……”怪不得賀俊之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個正常的男子,絲毫沒有雄渾之氣。
走遠了他問:“卻不知受刑的舒蘭慶是什麼人?”
“為何方才咱們未聽到他一聲呼叫或者喊冤?”
看體型,是個瘦弱的年輕人,極有骨氣板子打在身上一聲不吭,也不知扛不扛的過去。
“唉,”李頤搖了搖頭:“他呀,舒二郎和咱們一樣,是位舉子。”還是一位家底不算薄的京城世家公子。
如果家裡沒出事,這次應當和他們一樣下場今科的會試了。
沈持大驚:“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哎呀,還不是因為他妹子舒五娘嫁錯了人。”賈嵐歎氣道:“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等考完春闈,你還好奇的話我詳細同你說說。”
“不用等,咱這不是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