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彥霖又俯身在地上吐了許久,這時候已經輪到沈持他們進龍門了,他快步往前走。此刻,顧不得黃彥霖了,各人看命吧。
會試對舉子的搜檢依舊十分嚴苛,解發、脫衣、脫鞋襪……這些基操一樣不少,又增了兩個書吏用手搜摸□□的一項,這……頭一次來鄉試的舉子沒有不皺眉的,大聲喊道:“使不得有辱斯文啊……”
因為喊叫的功夫忘了搜檢之後快速穿上衣裳,被凍得嘴唇都發紫了,看樣子要感染風寒。
搜集的書吏都是大老爺們,沈持才懶得矯情,輪到他時,他十分配合地散開頭發,脫掉襴衫,隨便他們怎麼上手搜,隻求以最快的速度過龍門。
等搜集完通過龍門進到考棚找到考號,他趕緊拿出香囊佩戴上,生怕沾染了令考官不愉悅的氣息。
沈持坐定後用眼角的餘光環顧考號,大約有三十餘名考生還沒到,後麵快要開考了才陸續進來,人人都是麵如菜色,很不好看。
這三十多人裡頭,竟然有荊州府解元顧玨舟,他彎著腰走著,看來腸胃還在鬨騰。
外麵下起雨來。
沈持起初還挺煩雨天,一直在心中嫌棄欽天監混日子,給今科會試選的是什麼日子啊!
可他後來意識到國子監裡有超過六千的號舍,外麵雖是磚瓦結構但裡麵兩個板子是木頭的啊,考生們在裡麵生爐子的生爐子,點蠟燭的點蠟燭,有極大的火災隱患!
他以前看曆史
,宋代、明代都有會試國子監發生火災,救火不及時被燒死了很多舉人的慘劇發生……想到這兒他心神一震,連忙抬頭看了看門,幸好,他的號舍離考棚的大門不是很遠。
有利於逃生。
沈持又抬頭看了看越下越急的春雨,他取出油紙布嚴實地蓋到號舍上,心想:遇到陰雨天並不一定是壞事,最起碼沒那麼容易著火了。
之後,他把號舍裡頭用清水細細擦拭一遍,拂去落了三年的陳年舊灰之後,坐了進去。京城對待考生也不大方,號舍一如既往地狹小,簷齊於眉,屋頂隻到成年男子的眉毛處,想站起來直個身都不行,更彆說伸胳膊伸腿活動一下筋骨了。
他把筆墨紙硯取出來放在幾案上,將小火爐放在號舍的右前方,裝好木炭引燃,把燒水壺坐上去,在試卷下發之前先燒一壺開水,省得中途口渴了再生火燒水浪費時間。
再次盤整考籃時,他意外地看見了三年前帶到鄉試考號裡的幾根參須,依舊用油紙包得好好的放在一角落裡。
沈持拿出來,放到鼻尖聞了聞,還是純正的老人參的味道,應當還能吃,心想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就含嘴裡一根吧。
……
黃彥霖在外麵耽擱了一段時辰,沈持給他灌的藥起了作用,他趕著發試卷之前坐進號舍。
很快,考生們悉數就位。
又是三聲擊鼓。
而後,京兆府知府柳晦先行入場,他說了幾句勉勵考生們的話之後,今科會試的主考官——一位六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夫子進來了。老夫子其貌不揚,但是他身穿繡大團花仙鶴的官袍,老天,這是一品文官。
相爺?
當朝有兩位相爺,左相蕭汝平,右相曹慈,看年紀,這位大約是曹右相。
曹慈是進士出身,宦海沉浮多年,在百姓中的口碑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