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鄰桌而坐的賈嵐這次考中二甲進士出身,他端著酒杯過來碰了碰,說道:“歸玉兄狀元及第,此去青雲始,瓊林宴後即授從六品修撰,入翰林院為官,過幾年有了資曆升到侍讀,學士,或直調入六部、禦史台,官途平坦,真是令人羨慕。相較我等還要經過吏部的朝考才能授官,直如同雲泥呀。”
沈持拱手道:“允芳兄有所不知,我聽說翰林院修撰可以到六部甚至外放到地方去觀政,或能放開手腳做一番事業,我正有意走這條路呢。”
這是他的實話,也是他的誌向。
去翰林院熬資曆,三年起步,日子十分清閒,修書讀書,無過也不會有功,俗稱混日子。
賈嵐相當驚訝:“沒想到歸玉兄你是這麼打算的。”
聽他誌不在翰林院,李頤過來勸道:“三思啊歸玉兄。”
“哦?”賈嵐轉了一下彎兒:“歸玉兄身為狀元,初仕就是從六品,但翰林院裡升遷不易,你想以翰林院編撰的身份到彆的地方觀政,快點兒功成名就是不是?”
沈持點點頭:“還是允芳兄通透,我正在這樣想的,如果今年六部之中沒有合適的觀政去處,隻能外放到地方上去了。”
眾人聽到“外放”二字,翰林外放?逗我呢吧,誰不知道翰林院的官,在裡麵清閒三年,出來就是各部的員外郎起步,同時,天子與翰林院親近,隨時都有被召進宮麵聖拔擢的機會。
外放是走彎路!
沈持他瘋了吧
。
這會兒,來瓊林宴的新老進士,各官員陸續來齊了,緋色官袍窸窣作響。
大理寺卿賀俊之進來後朝沈持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少年狀元郎依舊穿著大紅的朝服,烏紗帽上簪著新鮮的芍藥花,不動聲色地坐著,好似周遭的一切了然於他胸中。
賀俊之再一次確認,沈持是他的同類。三年後大理寺當有沈持的一席之位,不用等三年,過陣子他就向皇帝請旨,讓沈持以翰林院修撰的身份去大理寺觀摩政事,幫他做事。
他想:沈持早晚是他們大理寺的人。
席上雅樂奏起。
左相蕭汝平先向新科進士們祝詞。表示對眾進士的祝賀之意,以後大家要一並同朝為官了,然後詞裡的大意就是爾等他日為官,上以忠於世主,下以化於齊民,將以利天下……②意思就是你們要做個對天子對百姓都有用的人,這種話沒什麼新意,新科進士們都能倒背如流了,不過他們還得認真恭敬地聽著。
說到最後,他與新科進士們舉杯暢飲。
酒過三巡,左丞相蕭汝平朝沈持看了一眼,輪到他來代表新科進士們說幾句話。
沈持從席上起身,來至蕭汝平麵前,二人相對作長揖,之後蕭汝平回到席上。
一壇一壇的杏花酒傾進酒樽,酒香愈冽。
沈持放眼望去,一片紫衣大員正看著他,他沒有拘謹慌張,舉止完全合乎禮儀,從寒窗號舍之苦不改淩雲之誌,說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③……反正內容是忠君,語調是激情有感染力,反正氛圍給渲染到了,一席話說得官員和新科進士心有戚戚焉,不住地點頭稱是。
他說完,穩步走下來向各官員敬酒。
他一帶頭,蠢蠢欲動想要給吏部尚書穆一勉敬酒的立刻出動,離席向堂上各官員敬酒,當然隻有吏部天官才是目的,其他都走過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