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飄搖的心安定下來。
此時日已漸正,含元殿聳立在高高的漢白玉台階上。
朝臣從階上排到階下,已經站了兩個時辰,群臣疲憊不堪,但無人敢妄動。
年輕的帝王也站在含元殿門前。
鑾駕前的紗簾被掀開一角,遞出一隻素白修長的手,群臣跪地行禮。
紅色宮裝旖旎散落一地,公主儀容端莊,滿頭珠翠高貴華麗,不敢直視。
隻有扶著公主下鑾駕的晏秋,感受到指尖那頭傳來的顫動。
慕青仰頭看著“含元殿”那三個鎏金的明晃晃大字。
紅裙旖旎散落拖行在身後,慕青步履沉穩,一步步走到白玉殿前的台階。
帝王自階上踏下,腳步匆匆,隨侍的常公公幾要跟不上主子的步伐。
天子降階,群臣俯首。
絲絲縷縷彰顯著天子對唯一的同胞幼妹的寵愛。
慕青跪倒在錯落起伏的大周宮殿群中,映成絢爛的一片紅。
*
“歲寧公主周慕青,和親五年,邊關穩固,封長公主,賜居京城,食邑萬戶。”
常公公笑顛顛的把聖旨送到慕青手上,“公主,陛下恩寵甚重啊!”
慕青從袖中取出一塊金子,塞到常公公手中:“公公客氣!”
常公公眼明心快,踢了旁邊的徒弟一腳,“哎呦這院子一天不掃落了滿地的葉子,還不快把陛下賜的侍女護衛叫來掃掃。”
小徒弟機靈的一溜煙跑出去。
皇帝的賞賜如流水魚貫而入,幾乎要堆滿整個院子。
慕青卻沒空閒欣賞一二。
她捏著厚厚一打身契,打量著站了烏泱泱一片的侍女。
這群侍女有從宮裡挑出來的宮女,有皇後貴妃太後賜下來的可心人兒,還有她那幾個姊妹送來的眼線。
堪堪要把公主府透成篩子。
領頭的總管穿著皂色袍子,身材五短,眼裡精光閃爍。
一一給介紹著侍女的名字和所擅長的技巧。
“……這位名喚琉璃,她最擅長盤算記賬,公主可以留在身邊調遣一二……”
終於在他叨叨不停介紹到第六個宮女的時候,被打斷了。
慕青素白的指尖揉著額頭,揚了揚手中的身契,麵無表情道:“身契在的這兒的,留在內間伺候。”
“至於沒有身契的,都到外院,無召不得擅入。”
“公主,這不能夠啊!這於理不合!”總管急匆匆道。
“哦。”慕青瞥了他一眼,捏下身契:“至於白總管,身契不在,也到外間養馬去吧。”
“這怎麼行?公主,我是太後娘娘親賜……”白總管大聲道。
沒有身契的侍女也烏泱泱的求著情,哭哭啼啼不願去外間。
一時間吵鬨異常。
連日奔波未曾休息好,慕青隻覺得頭痛逐漸加重。
她一向沒什麼耐心,這會兒更覺得煩躁不堪忍受。
終於在白總管再度抬出太後娘娘,哭訴自己往日恩寵時,慕青終於覺得心中壓抑許久的那股惡毒破籠而出。
“把他的腦袋削下來掛樹上。”
慕青的聲音輕柔,淹沒在一眾哭哭啼啼中,幾乎無人聽到。
侍女們大多在哭哭啼啼,站在角落的瑞兒呆呆傻傻的不知所措,她仰頭看著坐在主位上的公主,想著公主真好看。
她看見公主似乎說了句什麼,但是她站得太遠,聽不見,忍不住想上前一步聽仔細些。
就見公主身邊那個一身黑衣的男人,上前兩步,抽出腰側的刀。
刀刃淩厲如水,一時精光大盛,瑞兒感覺自己什麼都還沒看清,那刀刃便輕飄飄如落葉一般劃過白總管的脖頸。
緊接著刀刃一挑,白總管那顆圓溜溜的腦袋便揚長而去,瑞兒目光不自覺的跟著,見他的發髻剛剛好穿過一根樹枝,腦袋穩穩的掛在了樹枝上,還上下漾了一下。
太安靜了,整個院落寂靜無聲,聽得見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