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一個人隻要是天才,就應該站在場上,站在眾人的目光之下,穿上盔甲迎接著未知的敵人。
如果他不是天才……是不是就沒有資格觸碰排球了。
水穀羽京陷入了一個怪圈,他被天才兩個字禁錮住了,被那些敗者的敵視視線限製住了,似乎隻要是關於排球的問題裡他就沒有了手和腳。
“你在想什麼?”
拎著檸檬撻的水穀羽京站在門前,低矮圍牆的另一邊站著一個白發發尾暈染著黑色的少年。
“在想亂七八糟的事情。”水穀羽京回過神,捏了捏手中裝著檸檬撻的包裝盒,低垂著眉眼,心情看起來不怎麼好。
北信介從未見過水穀羽京排球的樣子,以前水穀羽京也問過自己一次自己在排球部的事情,他也能感受到那時水穀羽京身上湧動著的特殊情緒。
北信介並沒有詢問排球的事情,即使從黑須監督在自己麵前提起水穀羽京的那一刻,他就思考著與水穀羽京相關的一切,甚至有些生氣,為什麼作為幼馴染的他卻從未見過水穀羽京的排球?
但當他真的看到水穀羽京時卻什麼都不想詢問了……
“今年的梅雨季是已經過去了嗎?”水穀羽京抬起頭看著天空。
“現在已經八月了。”
日本對五月到七月之間會迎來梅雨,大概會持續一個月。
“今年的梅雨季節好沒有存在感啊。”
“不在意的東西怎麼都不會放在心上的,相反,重要的東西如何都不會忘記。”
北信介站在日式住宅的走廊下,穿著室內拖鞋,身上披著一件日式的褂子,隔著一道矮矮的圍牆和數不儘的空氣分子看著水穀羽京。
“重要的東西有時候也會忘記,真正忘不掉的是那些最想忘掉的。”水穀羽京抿著唇,墨綠色的眼睛在日光下色彩變得有些寡淡了,那樣的綠色似乎和樹上的綠葉也沒什麼區彆了。
北信介身上的氣質帶著一股令人難以造次的壓迫感,特彆是被那雙眼睛看著的時候,明明裡麵什麼都沒有,但就是會讓水穀羽京莫名的心虛。
“隻是梅雨而已,記不住也沒關係的。”水穀羽京的聲音小了一些。
北信介穿著拖鞋走出來走廊,然後離開院子,從外麵繞到水穀家的院子裡,來到了水穀羽京身邊,拉住了他的手腕。
“去什麼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水穀羽京的視線落在北信介的手腕上,他穿著室內拖鞋,平靜的表情和他的動作截然相反。
北信介這樣的人單調至極,就像他的發色一樣,黑是黑白是白,但是正是這樣的單調才讓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一開始遇見他的時候,看到的就隻是他的這副樣子,但是人的思維總會促使人思考:世界上怎麼會存在這樣的人呢?一定會有不為人知的麵目吧。
可是北信介就是北信介,水穀羽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所有的北信介,他這樣的人似乎也隻有在漫畫之中才能出現了。
北信介拉著水穀羽京的手,穿過鄉下的小路,然後走向人煙稀少的地方,靠近稻田。
稻米成熟的時間是不同的,早稻在七月上旬開始成熟,中稻卻在九月中旬,晚稻在十月。
越靠近稻田,道路兩邊的建築就越來越少。
北信介帶著水穀羽京停在了一片稻田前,看著這批還沒有成熟的中稻,水穀羽京不知道北信介在想什麼。
北信介鬆開了水穀羽京的手,看著眼前隨著微風緩緩起伏的稻穗,轉過頭看向水穀羽京。
“稻子成熟的時候,今年的新米要吃嗎?”
北信介是個奇怪的人,和彆人都不一樣……為什麼不一樣呢?
他身上那種寧靜和秩序,宛若神祇。
“你這家夥,真是莫名其妙啊。”水穀羽京說著,卻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間的銳利被衝淡,少年的稚氣和活力在他的眉宇間不斷地浮動。
明明可以直接說,卻非要將他拉到這裡……
兩個人坐在田埂上,一起把那塊沒有帶進家門的檸檬撻吃乾淨了。
北信介看著放輕鬆的水穀羽京,看著他從低沉的情緒之中走出來,抿著唇,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未來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水穀羽京的排球的,他隻需要等待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