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靖認為費久彬神經過敏,指認的對象太多,像一隻驚弓之鳥,叢蕾被他一說也有同感,費久彬是偶像出身,平日裡舉止有度,這次卻一反常態,似乎並不擔心得罪人。
“要不咱們找機會試試他?”陶靖說。
“可以隱晦地問一問,”叢蕾道,“我怕打草驚蛇,他反而會防備我們。”
下一關是環島自行車比賽,率先抵達終點的人可以得到一條有關守契者的線索,這條線索舉足輕重,無論是臥底要拿回地契還是平民要守住地盤,都必須找出正確的守契者,而守契者自己更加不能讓線索泄露出去,為此,幾方人馬都會鉚足了勁兒去搶它。
叢蕾的自行車還是冷千山教的,那時他們都在讀小學,叢蕾怕摔倒,冷千山就扶著她的後座,她蹬多快,他跑多快,被烈日曬脫了一層皮,讓她深受感動。然而自打叢蕾學會這項技能,就成了冷千山的免費車夫,每天接他上學放學,她長得胖,可以為冷千山遮風擋雨避陽光。她在前麵滿頭大汗地騎,他躲在她的影子裡,有滋有味地吃辣條,還時不時嫌她騎得慢,叢蕾後來明白冷千山叵測的心機,為自己的愚蠢哭了好幾場。
她多年沒騎過自行車,找了找平衡,歪歪扭扭地上了路。眾人的距離逐漸拉開,白麗瑤是運動健將,和冷千山的速度不分伯仲,段峻和費久彬第二,叢蕾、魏亭、徐如風第三,呂妙和陶靖的技術最差,被甩得遠遠的。
海風拂麵,秋高氣爽,白麗瑤的發絲飛舞,撩過冷千山的脖子,笑聲如同銀鈴,時而你領先我,時而我趕上你,演了好一出甜蜜的偶像劇。叢蕾望著他們嬉戲的背影,使出蠻力,雙腿猛蹬,像一隻發奮圖強的老黃牛。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來到第二檔位,和段峻並駕而驅,段峻道:“有沒有信心拿第一?”
叢蕾被激出了鬥誌:“你能拿,我就能拿。”
環島路並非一馬平川,有許多土路和水泥地,臨到一個下坡,大家都減緩速度收了手刹,叢蕾知道這是一個超車的機會,為了搶到線索,她心一橫,捏緊車柄,放任自行車的慣性,飛速衝了下去,可惜她越過了冷千山,卻沒避過路底的坑窪,遽然摔了個四腳朝天。
自行車重重地壓在她的腿上,叢蕾痛苦地捂著膝蓋,聽到自己的身體撞擊地麵發出的悶響,在這一股子鑽心的疼裡,她竟然還能分心思考,冷千山會停下關心她,還是同白麗瑤徑直離開。
他停下了。
但沒有關心她。
“你是瞎的麼,這麼大的坑看不見?!”冷千山一個急刹車,快步走過來,劈頭蓋臉地罵道,“想贏想得命都不要了!”
叢蕾蜷著身子,頭發遮住了她的臉。
白麗瑤緊隨其後,猶豫了一下,也翻身下車:“溫韻,傷到沒有?”
冷千山攙了叢蕾一把,見她膝蓋蹭掉了一大塊皮,血滴直往外滲,火氣更甚:“你每次錄節目不受點傷不舒服是不是?生怕觀眾不知道你敬業?”
當著白麗瑤的麵,叢蕾被他罵得抬不起頭,小聲道:“你彆說了。”
“我憑什麼不說?”冷千山更是翻著花樣地吼她,“笨手笨腳的,沒有金剛鑽就彆跟人去搶那瓷器活,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你。”
叢蕾聽得麵紅耳赤,卻沒有很懼怕冷千山,而冷千山語氣雖凶,卻無端透著熟人才有的親近,白麗瑤心裡咯噔一下,見冷千山還握著她的手臂,借著問話將她拉到自己跟前:“溫韻,痛不痛?”
“痛也是她自找的。”冷千山哼道。
白麗瑤輕輕柔柔地說:“阿冷,你不要這樣講一個女孩子。”
這話誰都勸得,但是由白麗瑤一勸,叢蕾五分的窘迫就變成了十分。
冷千山教訓完她,看到叢蕾縮得像顆小白菜,回頭問FPD:“剛才這段彆播,醫療隊怎麼還不來?”
“我不用醫療隊,一會兒噴點藥就好了。”說著,叢蕾躍躍去摸自行車的手柄。
“你敢!”冷千山被白麗瑤壓下的火苗又冒了頭,叢蕾訕訕收回手。白麗瑤膈應地想,溫韻在片場根本不是這副慫樣,是在迎合冷千山嗎?
段峻追上他們,見三人停滯不前,問道:“你們怎麼不騎了?”
“溫韻摔了,”陸續有人出現在坡頂,白麗瑤看了看表,“溫韻,要不你先到旁邊休息,我們比完賽再來看你。”
“好的,比賽要緊,”叢蕾道,“你們快去吧。”
白麗瑤騎上車,示意冷千山走人,冷千山卻道:“我等下醫療組。”
白麗瑤麵有急色,又想去拿線索卡,又不想讓他們單獨相處,然而叢蕾趁冷千山和白麗瑤說話的空當,一條腿敏捷地跨過自行車,冷千山扭頭看到,大為光火,不等他抓住座椅,叢蕾滑不留手地跟著段峻跑了。
“……”冷千山罵道,“靠。”
他和白麗瑤奮起直追,叢蕾受了傷,騎得不快,冷千山輕而易舉地趕上她:“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愛惜,你腦子裡是不是缺根弦!”
叢蕾悶頭趕路,冷千山被她氣到,怕叢蕾腿疼再次摔倒,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眼看段峻遙遙領先,白麗瑤顧不上他們,專心比賽,總算在最後一刻超過段峻,贏得了線索。
節目組遞給她一張紙條,白麗瑤閱後,神色訝然:“好,我知道了。”
呂妙道:“小白姐,獨享享不如眾享享啊。”
“萬一你是臥底呢?”白麗瑤莞爾,“我不就把守契者害了。”
白麗瑤很聰明,視線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竹岔島不大,他們散著步走回彆墅。路遇島內著名的菩提樹,枝繁葉茂,像一把層層疊疊的綠傘,迄今已有一百多歲,香火興旺,當地人信奉它有樹靈,會來此地祈福,樹枝上係著一條條紅絲帶。
叢蕾也討了根紅帶纏在樹上,她雙手合十,在樹下虔誠地祈禱,希望冷奶奶在天上可以得到安寧,希望自己能夠早日退圈買房,希望冷千山不管愛不愛她,都一世無憂。
冷千山和段峻默默注視著她。
段峻說:“這一幕很好。”
冷千山微不可見地點頭。
叢蕾的臉盈滿初秋的光,古穆的菩提樹中和了她的穠豔,沒有精心雕琢的妝發,她的容貌不再令人望而生畏,是俗世生活中自然凝結出的一粒果實,活得認真且用力,引起了人的共鳴。
白麗瑤問:“你們在看什麼?”
叢蕾祈完福,走到陶靖和呂妙處,和大家說說笑笑。段峻拍了拍冷千山的肩,給他們留出二人空間,去找叢蕾攀談起來。
“你們這邊好熱鬨。”段峻道。
徐如秋說:“我們正在討論久彬許了什麼願。”
“有結果麼?”
“久彬跟老樹說他想談戀愛。”叢蕾笑道。
“我沒有,那是靖哥胡說的!”費久彬百口莫辯,“我哪有時間去談戀愛。”
陶靖推了推呂妙:“這不就有現成的,咱們錄節目的時間夠你發揮了。”
“靖哥,你饒了我吧,”他哭笑不得,“我會被粉絲們追殺的。”
“除非你在樹靈下發誓,說你五年內不談戀愛,哥就相信你。”陶靖對著鏡頭說道,“電視機前久彬的粉絲,喜不喜歡這個福利?”
費久彬唯恐自己哪天真談了,這個片段會被網友們翻出來鞭屍,不敢把話說滿,呂妙見他為難,豪爽地說:“行啦靖哥,我幫他發。”
“這就心疼啦?”陶靖揶揄,“你發什麼啊你?你是他什麼人?”
“好朋友啊。”呂妙道,“我發誓,要是久彬五年內不談戀愛,我呂妙就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幫各位粉絲探探路。”
眾人開懷大笑,白麗瑤取了麥說道:“段導真看上溫韻了?他不是喜歡如秋那一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