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晚失眠一整晚,拚命構思她有可能的將來,最後在第二天早上退了去深城的火車票,換成屏縣。
她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相貌出眾也不是她的錯,或許是鹿明歡勸她時眼裡的光太明顯,她最終還是決定走一條從來不敢設想的路。
是有不甘心吧。
不想這樣平庸懦弱地湮沒人海,不想讓蔚書芳覺得拋棄她是理所當然,不想那些人在她麵前永遠趾高氣揚。
除了T恤牛仔褲,她甚至沒帶一套像樣的衣服,拿著鹿明歡在粉絲團好不容易搶到的屏縣群演聯係人的名片,走進影視城。
聯係人是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叫泉哥,東北口音,說話語速很快,眯眯眼,第一次見到蔚晚打量了她很久。
“有公司嗎?”
“沒。”
他抽了口煙,望天,長歎口氣。
“剛畢業?”
蔚晚點頭。
她背著雙肩包,撲麵而來的學生氣。
“來這當群演打暑假工?”
“不是。”蔚晚很快否認,“我想當演員。”
“是從群演做起嗎?”
泉哥再次認真端詳她。
“你這樣的,想當演員,做不得群演。”
“哥也不坑你,你沒背景又年輕,要想乾乾淨淨進這個圈子,我介紹你去當替身。”
“......”
就這樣,泉哥帶她進入新開機的劇組,成為一名替身演員。
多年以後,她依舊感謝泉哥的知遇之恩,劇組裡與她關係不錯的化妝師苗苗告訴她,她這樣的外形條件,當群演一輩子都不可能有鏡頭,因為主演們不會允許鏡頭裡做陪襯的綠葉比自己更加惹眼。
在劇組當替身的那半年,為了養活自己,蔚晚什麼樣的戲都接。
因為替身不是剛需,尤其對於她這樣的新人,更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她必須比其他人都要拚命,才能得到劇組的認可。
她用最短的時間學會騎馬,還跟武術演員學了幾招耍花槍,武術指導笑著要把她收入麾下,又覺得以她的樣貌屬實屈才。
蔚晚每天領著溫飽之外寥寥無幾的工資,做著劇組裡最辛苦的演員行當。
她在現場被扔到脾氣暴躁的馬背上,拍完女主騎馬背影的替身戲份,被發狂的馬狠狠甩到平地,膝蓋被磨得血肉模糊。
她拍打戲時,被武打演員活生生從高台上推下,小腿骨折,劇組隻出了醫藥費,把她一個人丟在醫院,不問死活。
遇到年過三十,退居三線,不得誌的女主演,看到她心生嫉恨,演戲時故意踩實在她臉上,狠狠碾壓。
劇組的盒飯不夠,她因為換裝太遲沒來得及領,隻能在牆簷蹲著啃饅頭榨菜。
......
她經曆了很多,古裝劇拍攝地有富麗堂皇的宮殿,但鏡頭之外的人情冷暖,往往要比這古色古香的景,涼薄許多。
苗苗不乾活時經常來找她,她喜歡給她化妝,她說這是在打造藝術品。
跟著苗苗,她種草了很多廉價好用的化妝品,也慢慢學會化妝。
苗苗給她被主演打腫的側臉上藥,心疼地問她:“蔚晚你是怎麼堅持下去的。”
她說如果她的社交平台賬號火了,她就去接廣告當美妝博主,辭了這破劇組的工作,再也不伺候這群少爺小姐。
蔚晚也說不清楚。
原本隻想養活自己,後來慢慢發現,她喜歡上了扮演彆人的感覺。
她可以暫時忘記自身的一切,完全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