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緊閉雙眸，握著弓的指節泛白，呼吸越來越沉重。
“陸門主。”蕭鳴緩步走出，“鬨到這一步，是誰都不想看的，你確定還要繼續？”
“偽君子！！”陸雪恨得巴不得現在就把蕭鳴碎屍萬段，迅速上弓對準他，“你真是下三濫…居然用這種手段，你憑什麼打著誅殺魔神的旗號？！”
“陸門主，趙風已經死了，你還有什麼不痛快的呢？”蕭鳴笑道，“我知道應天門還有一批人在山下被你護著，若你現在放下弓，我就能放你們走——衛橫江那小子還沒死絕，不是嗎？我隻要蕭定安和林驚昭。”
“你…你…”
蕭鳴都已經用出了陰殺陣這樣的醃臢手段，陸雪不敢再想他還能做出什麼沒有下限的事。
“陸門主。”林驚昭站起來，她表情麻木，說道，“你帶人下去吧。”
陸雪的聲音有微弱的顫抖：“我已答應張掌門，不可違約。”
“陸門主。”林驚昭已經走了過來，“不論你答應張齊山什麼，如果和我的命有關，那麼你放心，我絕不會死。如果和蕭定安有關，我也絕不會讓他死，眼下他拿應天門其他人的性命為要挾…陸門主，我們必須保住剩下的人。”
陸雪直視著林驚昭，從她的身形與神色中，仿佛與自己的女兒陸惜月交疊在一起。
“請您相信我，陸門主。”她說道，“或者相信張齊山。”
林驚昭不信，走到這一步他張齊山沒有預料。
陸雪眼眶泛紅，握著弓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好。”
她最後看了一眼蕭鳴，叫人抬起衛橫江，一同下了山。
“林姑娘是識相之人。”蕭鳴道，“我早就說過，你會後悔，當然現在抉擇也還來得及——”
他“哐當”扔下一把劍。
“殺了蕭定安。”
林驚昭默然，蕭定安掙紮在血泊裡，剛爬起又被雨砸下，狼狽到了極點。
她想起，自己對這人的第一印象是鬆柏。
而如今江濤已息，懸月已滅，她不能再讓鬆柏摧折。
林驚昭拿起劍，蕭定安竟感到如釋重負，他祈求地看去，大雨把她的身影模糊得更加搖擺，不似她的心那樣果決。
“殺…了……我……”他抓住林驚昭的腳踝，“還有……還有宋光青。”
林驚昭把他扶著半跪在地上，蕭定安終於得以和她平視。他看不清她，卻從她身上感受到了溫暖。
“我話才說完沒多久，怎麼就忘了呢。”
蕭定安的心抽搐得疼。
“蕭鳴。”林驚昭轉過身重新站起，“我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不是殺了蕭定安，因為你沒有那麼大義，更不必為了一個天示把仙門攪得天翻地覆。”
“你有一個愛人，完成天示是她的使命。你不可能殺了蕭定安，因為我猜完成使命之後她照樣會殞滅，橫豎都是死，所以你弄這一出，其實是因為我身上有讓她活下去的能力，對不對？”
這些是她方才情急之下想通的。
“你要的其實是我的命。”
蕭鳴笑了：“你若舍不得殺蕭定安，我這裡確實還有一個辦法。
他道：“你替他赴死。”
果然。
蕭定安抓住林驚昭的手：“不…”
“畢竟魔神惹下這些禍端，平白無故死了這麼多可憐人，還想要活下去總要有人為他擔保。”
他看著翻身於汙血泥濘中卻始終爬不起來的蕭定安。
“就像三百年前，李韶音為他自刎於應天長階那樣。”
“好。”林驚昭抽出手，“我來替他。”
“不…不……”
蕭定安氣急攻心，咳出血，他又去牽林驚昭的手。
可是雨太大了，他幾根指骨也被踩碎……
他牽不住。
“不…”他狼狽地抱住林驚昭的手臂，“你不能，你不能替我…我們是不一樣的，林驚昭，你不許去！”
林驚昭蹲下身子，輕輕地撫摸他的臉。
那樣的決絕…
使他恐懼。
“說好陪著我，死了便不作數了！！！”
“對不起。”
“我求你…我求求你，我沒有求過人，但是我求你…”
蕭定安崩潰地挽留她，可無濟於事，林驚昭已經起身要離開了，就像師兄師姐…像他的那些同門一樣…
就為了他這麼一個根本不值得的東西嗎？
“我隻有你了，林驚昭…林驚昭，你不能去！”
他留不住。
一個都留不住。
她俯身，溫熱的指尖輕輕掃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