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枝：“我們不叫名字，我們直接稱呼蕭隊長。”
鄭從靈：“那就好那就好，之前有個不服氣的B級調查員直呼過他的名字，後果不太好，所以我特意提醒你們一下……”
鬱枝：“後果不太好？”
“就是……”鄭從靈語氣尷尬，“被打進醫院了……”
鬱枝頓時想到了季嘉容。
季嘉容每次都是對蔚白筠直呼其名，但蔚白筠似乎從來沒有表達過不滿，也沒有製止過他。
她原本還以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這麼一對比，才發現，蔚白筠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領導。
鬱枝默默感慨，突然肩頭一沉。
她垂下眼睛，看到秋時正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睫低垂，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
他的額發落在她的脖頸處，涼涼軟軟的，稍微有點癢。
“啊，不好意思，他睡著了？”鄭從靈從後視鏡裡看到這一幕，立即放低聲音，“抱歉，那我說話聲音小一點……”
“沒事。”鬱枝說。
“……好。”鄭從靈還是放輕了聲音，繼續道，“總之，隊長的脾氣雖然比較壞，但他對工作特彆認真，所以隻要你們認真調查，好好配合，就不會被他盯上……”
鬱枝：“我明白了，謝謝你。”
她已經在心裡給這個人打了最低分。
*
儘管鄭從靈開車很快，他們依然在路上耗費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最後車子在一幢豪華彆墅前停了下來，鬱枝看著這棟充滿土豪氣息的大彆野，發出了羨慕的感慨。
“好大……”
她甚至從未在21區見過這麼大的房子，這麼看來，21區果然都是一群窮人。
“這是報案人的家。”
鄭從靈領著他們走進去，鬱枝和她並排，秋時一邊打哈欠一邊跟在鬱枝後麵。
一進入會客廳，鬱枝就看到了那隻躺在地板上的生物。
臃腫腐爛的魚頭，粗壯的四肢，墨綠色的鱗片。
這都是魚人的特征。
魚人被繩子捆得嚴嚴實實，正在地上用力撲騰。一群人圍在這隻魚人的周側，似乎正在討論著什麼，在他們的身後還躲著一個滿臉驚恐、穿金戴銀的中年女人。
“隊長，他們到了。”鄭從靈出聲彙報。
她話音剛落，那群人頓時停下討論，齊齊地看過來。
鬱枝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個子最高的那個男人。
那個人應該就是第六特遣隊的隊長，蕭灼。
他的五官深邃，麵容俊美，目光尤其淩厲，整個人像一把鋒芒畢露的利刃。
事實上，他的腰間也的確彆了把刀，看那個形狀……似乎是唐刀？
鬱枝默默打量對方，與此同時，對方也在毫不遮掩地審視她。
“你就是那個精神力很強的D級調查員？”
男人開口了，低沉的聲音透出無形的壓迫力。
“是的，”鬱枝從善如流，“蕭隊長。”
也許是她表現得太正常了，蕭灼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將審視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轉向一旁的秋時。
“那他就是那個民間異能者了？”
秋時眼睫半垂，沒有回答，整個人依然懶懶散散，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鬱枝：“是，他叫秋時。”
蕭灼的目光在秋時臉上停留幾秒，然後收回視線，繼續剛才未完的討論。
鬱枝默默鬆了口氣。
還好，沒有刁難人。
倒是這個秋時，車上不睡現在睡，真會給她找事。
要不是因為之前受過他的幫助，她才懶得管他。
鬱枝在心裡抱怨秋時，秋時全然不知。他的腦袋一點一點，渾渾噩噩地，身子一歪，又靠到了鬱枝的肩膀上。
鬱枝：“……”
她不客氣地推開了他。
秋時站著睡著了。
“可以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詳細說一遍嗎？”
一名調查員正在詢問那個躲在後麵的中年女人。
“好、好的……”中年女人神色惶恐，“那晚……老劉和他那些生意夥伴出去吃飯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吃的，就聽他說什麼……淘到了好東西，保證那些人沒吃過……”
“好東西？”調查員一頓，“什麼好東西？”
“我也不知道，我問他了，他不肯告訴我……”中年女人努力回憶，“就說什麼，是有錢也弄不到的好東西，要不是他有門路……”
“不會是毒品吧？”另一個調查員提出疑問。
“不可能，不可能的！”中年女人連忙反駁，“我們老劉老實本分，平時從來不做那些違法事的……”
幾名調查員對視一眼，識趣地沒有說話。
他們已經查過了，這個老劉嫖|娼賭博販毒一樣沒少乾，老實本分這個詞，實在和他扯不上關係。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們吃的好東西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吃到了幾點結束。”調查員將詢問的結論陳述一遍，“那你覺得，這個長著魚頭的怪物，有沒有可能就是你的老劉呢？”
“怎麼可能！”
女人幾乎是瞬間便大叫起來：“老劉才不可能是這麼惡心的東西，這東西又不會說話，你們憑什麼說他是老劉？”
調查員：“可是他穿著老劉的衣服啊。”
鬱枝：“……”
對哦，這麼一看，魚人的身上還穿著一套肥碩的馬甲套裝呢。
女人死死瞪著撲騰的魚人，臉上充滿恐懼和厭惡。
“不可能，不可能，老劉才不可能是這麼惡心的東西，如果老劉是這種東西，那他還不如死在外麵……”
鬱枝很能理解她。
因為看到丈夫變成這樣，就會忍不住懷疑，會不會這才是他的真實麵目。如果不是那還好，如果是的話，那就……
刺激啊。
鬱枝摸摸鼻子，掩飾唇邊的笑意。
雖然很缺德，但她真的覺得很好笑。
誰讓這個老劉自作自受呢。
隔著人群，蕭灼向她投來一瞥。
“好了，就當他不是老劉吧。”調查員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你做得很對，沒有驚醒他，而是趁他睡著的時候報了案。這種怪物非常危險，一旦讓他發現你，就會撲上來吃了你，順便一提，還有幾個報案者也是圈內老板的妻子或情人，不知道你們互相之間認不認識……”
女人一聽這話，臉唰地白了，噗通一聲跌坐到地上。
“還有，老劉的手機，能給我們看一下嗎？”調查員蹲下來，問道。
*
有了女人的協助，調查員很快從老劉的手機裡查到了線索。
“蕭隊，這裡找到一個‘賣家’，這是和‘賣家’的聊天記錄。”
蕭灼接過手機。
【貨到了，一共8個，什麼時候來拿？】
【這麼快！那我現在就去，在哪提貨？】
【廣博路413號，動作快點，彆讓人發現。】
對話隻有短短三條，很明顯，之前的應該是被刪掉了。
“廣博路413號……方歡，查查那附近的監控。”
“是，蕭隊。”
名叫方歡的調查員掏出一個很像平板的儀器一通操作。
“蕭隊，查到了，這個人應該就是‘賣家’。”
方歡將儀器上的畫麵指給蕭灼看。
隻見模糊的監控錄像中，除了老劉外，還有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老劉從男人手裡接過一個黑色的包，雖然沒有聲音，但很明顯是在進行一筆交易。
蕭灼：“能查到這個人住在哪兒嗎？”
“稍等。”
方歡又是一通操作，很快，他又說：“蕭隊，找到了。”
鬱枝忍不住感慨。
不愧是有監控的城區，效率就是高啊。
“嗯。”蕭灼淡淡應了一聲，“在哪兒？”
“廣博路70號，是個商鋪，距離這裡大概32公裡。”
蕭灼握住刀柄，說：“現在就去。”
“是，蕭隊。”
眾人態度積極而嚴肅，動作利落，帶著捆綁的魚人離開彆墅，馬不停蹄便上車向賣家所在地出發。
鬱枝快傻了。
不是吧，這群人都是工作狂嗎？
她好歹還在列車上睡了會兒，這些人調查到現在根本就沒有休息吧，這是集體打雞血了嗎？
在這群人的襯托下，她和昏昏欲睡的秋時顯得格格不入。
鄭從靈拉著他們上了車，說：“看，隊長工作認真吧？”
認真，確實認真。
鬱枝不好評價，於是平靜地豎起大拇指：“楷模。”
又是半小時的車程，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他們到達了“賣家”的藏身點。
兩名調查員舉著槍直接破門而入，衝進去的時候，裡麵的人還在呼呼大睡。
“起來！”一名調查員直接掀了他的被子。
床上的人頓時驚醒，看到這場麵，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你、你們是誰？”
“和劉誌明做交易的人是不是你？”調查員開門見山。
“劉、劉誌明？”那人抱緊被子，“我不認識什麼劉誌明啊，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劉誌明，老劉。”另一個調查員舉起槍，“需要我們幫你回憶他的長相嗎？”
鬱枝發現了，這群人的調查風格非常硬核，和他們第四特遣隊完全不一樣。
“我想起了，我想起了！”那人一看到黑洞洞的槍口，立即招了，“我想想，我就賣給他幾個罐頭，其他什麼都沒做啊！”
“什麼罐頭？”
“我也不知道……是彆人介紹給我的活，我也隻是個二道販子，我連那罐頭裡麵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隻負責送貨啊……”
兩個調查員對視一眼。
“貨是從哪裡拿的？”
那人猶豫了下，沒有立即回答。
槍口立即抵上他的腦門。
“我說！我說！”那人渾身一抖，忙不迭開口，“在城南的海原食品工廠，那是個罐頭工廠，我都是在那拿貨的……”
罐頭工廠。
眾人二話不說，即刻上車，向城南的罐頭工廠駛去。
鬱枝不明白他們乾嘛這麼急。
已經變成魚人的，就算找到源頭也不會變回去了。沒有變成魚人的，也不會大半夜爬起來開個人魚罐頭當夜宵……總而言之，爭這點時間沒什麼意義。
當然，他們不是知情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
夜色清冷，他們很快來到城南的一片區域。
這裡遍地都是廠房，深夜無人看守，光線昏暗，好在廠房的牆上都有噴漆，他們很快找到了海原食品工廠。
“蕭隊，就是這裡。”方歡確定地說。
蕭灼邁開長腿，從一眾調查員中走出來，在厚重的廠房鐵門前停下。
他右手搭在刀柄上，想了想，微微側身，看向眾人後方。
“那個新來的D級，你過來。”
鬱枝詫異地指了指自己：“我？”
蕭灼：“否則還有誰？”
鬱枝輕輕歎息。
唉，不想去啊。
她心裡剛冒出這句話，蕭灼突然挑了下眉，目光一瞬間變得無比銳利。
“‘不想去’？”
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