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說完,蕭灼邁開長腿,率先走了進去。
鬱枝緊隨其後。
工廠裡一片漆黑,沒有開燈,隻有機器運作的聲音,機械而沉悶地重複著。
蕭灼在前麵慢慢行走。
鬱枝突然出聲:“蕭隊,你不覺得這裡太黑了嗎?”
蕭灼蹙眉:“你的聲音太大了。”
鬱枝:“還好吧,還沒這機器的聲音大呢。”
她在故意測試蕭灼。
剛才蕭灼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也沒有麵對麵和她說話、和她對視、和她產生任何形式的交流和溝通……因此她覺得,這或許是個測試“讀心”能力的好機會。
她在心裡想著“太黑了”“開個燈吧”,如果蕭灼能夠隨心所欲地聽到她的心聲,就應該在她開口之前阻止她。
但他沒有。
這說明,他並不能隨時隨地、隨心所欲地讀取彆人的心中所想。
鬱枝暗暗鬆了口氣,但仍不敢大意。
“蕭隊,不開燈是看不到東西的。”她走到蕭灼身邊,舉起自己的手機,“起碼可以開個手電筒。”
她冷不丁出現在身側,蕭灼幾乎是下意識拔出唐刀。
刀鋒在黑暗中劃過銀色的冷光,將鬱枝的瞳孔映得如琉璃般剔透。
鬱枝:“……”
她默默關掉了手電筒。
至於嗎?不給開直說不就行了,還動刀動槍的。
蕭灼看了她一眼,將刀收回去,低聲道:“不要突然靠近我。”
頓了頓,又補充道:“這種時候,我的警惕心會很高。”
他又讀她的心了。
鬱枝隨即意識到這一點,並立刻放空大腦,轉移注意力。
“蕭隊,其實我剛才是想讓你看看,”鬱枝放輕聲音,指了指周圍黑漆漆的流水線,“這裡有很多罐頭。”
蕭灼明白她的意思。
畢竟他們來這裡就是為了尋找劉誌明買下的那種罐頭,會因此對這些流水線上的罐頭產生關注是完全正常的思路。
“如果是重要的商品,不會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他說。
“我知道,但是說不定呢?”鬱枝從移動的流水線上拿起一個罐頭,輕輕敲了敲,“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蕭灼:“不要亂動。”
“好吧。”鬱枝沒有再堅持,老老實實將罐頭放了回去。
領導的話就是聖旨,領導讓乾嘛就乾嘛。
她背著手跟在蕭灼身後,這邊看看,那邊摸摸,什麼活也不用做,樂得自在。
走了沒幾分鐘,蕭灼突然停下腳步。
鬱枝沒有防備,一頭撞到蕭灼寬闊的後背上,鼻子都撞紅了。
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所幸蕭灼一把抓住了她。
他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旁:“彆出聲。”
他聲音壓得很低,近乎耳語。
周圍機器的運轉聲依然機械而聒噪。
鬱枝順著蕭灼的視線望過去,發現在幾台黑乎乎的機器後麵,似乎有一片陰影正在不規則地晃動。
這陰影看上去像人,又不像人。
機器遮蓋了它的全貌,要不是蕭灼提醒,鬱枝根本發現不了。
一片黑暗之中,從陰影的方向傳來了狼吞虎咽的咀嚼聲。那聲音無比粗魯,在重複的機械運轉的聲響中顯得混亂而突出。
是魚人。
他在吃人。
鬱枝看著那片陰影得出結論,與此同時,蕭灼側臉看向她,眼眸冷徹如星,仿佛洞察了一切。
這種時候還讀她的心!
幾乎是瞬間意識到了這一點,鬱枝第一次產生了後悔的情緒。
大意了。
她很想裝模作樣地分析一番,但此時的情況已經不容許她組織語言。
那片陰影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已經慢慢站了起來。
陰影如山般無聲落下,遮蓋了龐大的機器。
鬱枝這才意識到,這不是一隻普通的魚人。
這是一隻進化了的——或者說,成長了的超大型魚人。
魚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嘴裡掛著半截血淋淋的腸子,鼻翼翕動,發出粗重如風扇的呼吸聲。
看著對方那幾乎戳到工廠房頂的身高、紅綠燈似的死魚眼、以及那銳利如電鋸般的魚鰭,鬱枝誠摯地忠告蕭灼:
“蕭隊長,快跑吧!”
說完,她拔腿就向工廠大門跑去。
蕭灼立即拔刀,刀鋒在黑暗中劃出幾道漂亮的銀光,魚人發出一聲痛苦的怒吼,無數綠汁瞬間從他的身上噴濺而出。
方歡他們站在門外,看著這場毫無懸念的戰鬥,不明白鬱枝有什麼好跑的。
雖然那隻魚人的體型很大,但很明顯,它根本不是蕭灼的對手。
也就是說,這隻是一場平平無奇的、碾壓式的廝殺而已。
他們覺得鬱枝膽子很小,而且沒見過世麵。
然而隻有鬱枝知道。
麻煩的不是那隻超大型魚人。
麻煩的是他體內的綠汁。
那些腥臭的綠汁可以腐蝕一切,包括鋁在內的任何金屬。
而流水線上的人魚罐頭,就是鋁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