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枝眨了下眼睛,仔細確認玩偶的臉。
凸出的眼球,裂開的眼眶,灰青的臉色——這毫無疑問是一張陰氣森森的鬼臉,而且比小紅的臉要可怕多了。
鬱枝輩子最愛看的就是恐怖片,這輩子又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異常,這點衝擊當然嚇不到她。
但她覺得,自己作為一名人民公仆,還是務提醒這些遊客的。
當然,提醒的方式得稍微委婉一點。
於是她抬起,指著玩偶的鬼臉,說:“你的臉好醜,是出車禍了嗎?”
“……”
原本還很興奮的遊客們頓時安靜下來,一個個匪夷所地看向鬱枝。
居然敢公然羞辱戴斯朋友,還一臉坦然……這個人是什麼毛病?!
不同於遊客們的震驚,玩偶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鬱枝。
在鬱枝的視角,它的眼睛一直在流血,乒乓球般又鼓又脹的眼球晃晃悠悠地掛在眼眶下方,由一根血紅的筋勉強連接著。
都這樣了還要努力為遊客們帶來歡樂,真是身殘誌堅。
鬱枝一時居然些佩服它。
“你在說什麼呀?居然說我們寶醜,太過分了!”
“就是,素質怎麼這麼差,離我們寶遠一點!”
“都怪你,害得我們寶傷心了,道歉!”
“,道歉!給寶道歉!”
圍在玩偶身邊的遊客紛紛憤填膺地譴責起鬱枝來,而鬱枝卻無動於衷,依然直直看著玩偶。
它一成不變的表情突然發生了扭曲,像是在憤怒,又像是恐懼,它的眼球突然開始瘋狂轉動,更多鮮血從眼眶流淌出來。
一瞬間,鬱枝突然想起樂園入口那塊告示牌的“遊客須知”。
其中一條寫著——
【可以與演職人員互動,但不得拍照、攝像或錄音。】
難道這就是不能拍照攝像的真實原因?
鬱枝心念一動,立即拿起機,打開攝像頭,準玩偶的大腦袋——
玩偶突然扭頭就走。
“哎?寶寶,你去哪兒?”
“寶寶,你還沒給我飛吻呢!”
“寶肯定是生氣了……都怪那個人……”
遊客們紛紛為玩偶打抱不平,還人試圖挽留玩偶,而玩偶卻像沒聽到似的,腳步飛快,頭也不回地向小鎮外走去。
它在躲攝像頭!
意識到這一點,鬱枝毫不猶豫,立即追了去。
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隨著離開戴斯小鎮的距離越來越遠,光線也越來越昏暗。
玩偶一直走到一個沒人的隧道前,背著鬱枝停下腳步。
從後麵看,它依然圓乎乎的,四肢短小,小裙子下方伸出翹的小尾巴,看去非常可愛。
鬱枝在它身後五米遠處停下來,靜靜開口:“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是異常?扭曲者?還是心懷不軌的人類?
玩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回答她。
鬱枝挑了下眉,剛要抬腿向前,玩偶突然動了一下。
下一秒,它突然轉身,氣勢洶洶地向鬱枝衝了過來!
那張可怕猙獰的鬼臉不斷變幻,像模糊的色塊一樣移動重組,似哭似,在毛茸茸的玩偶腦袋呈現出一幅極其詭異的畫麵。
眼看玩偶無比凶狠地向她走過來,鬱枝立即側身躲避。
她迅速繞到玩偶身後,然後伸抓住它的頭套,一把將它的頭套往拔——
拔……拔不下來?
鬱枝又嘗試了下,然而頭套卻紋絲不動。她立即望向頭套與脖子的銜接處——
那十分平滑,沒任何縫隙。
難不成這還是件連體服?!
鬱枝立即鬆向後退,然後來不及了,玩偶已經轉過頭來,用那張扭曲而詭異的臉死死盯著她——
它伸出兩看去厚重而笨拙的爪子,一把抓住鬱枝纖細的胳膊。
力量出奇得大。
鬱枝不由蹙眉,要使出一擊掃堂腿,下一刻,兩根長滿尖刺的荊棘突然纏玩偶的雙腿,猛地一扯,將它狠狠甩了出去。
鬱枝:“……”
這種地方,怎麼會荊棘……
她來不及細想,立即掏槍跑向玩偶。
纏繞在玩偶腿的荊棘已經消失了,玩偶躺在地,鬼臉快速變幻,仿佛在無聲地尖叫。
鬱枝舉槍準它,再次詢問:“你是什麼東西?”
玩偶依舊沒回答。它發瘋似的,突然從地一躍而起,猛地向鬱枝撲過來——
鬱枝準它的臉開了一槍。
不斷變幻的鬼臉終於停止了,玩偶圓滾滾的身軀猛地一顫,隨後重重地跌落在地。
鮮血從毛茸茸的皮毛滲出來,鬱枝走近它,發現它臉的鬼已經消失了。
它又變回了可愛甜的戴斯朋友,但無論鬱枝怎麼翻找,都沒找到可以脫下這件玩偶服的拉鏈或是開關。
仿佛這就是它的皮毛,是它身體的一分。
難道,這麵其實根本就沒人……?
懷著這種堪稱離譜的猜測,鬱枝將玩偶屍體拖到路邊。玩偶的腿還紮著根細細的尖刺,很明顯,是剛才那兩根突然出現的荊棘留下來的。
說起來,她也設計過能使用荊棘的怪……不知道跟剛才那玩意沒關係。
經過前次打臉後,鬱枝現在已經習慣先懷疑自己了。
不過,這個遊樂園這麼奇怪,長了點會動的荊棘似乎也很常?
鬱枝不是很確定。
畢竟那兩根荊棘已經不見了,她僅僅看到了一瞬,沒辦法進行更詳細的辨彆。
算了,還是調查遊樂園要緊。
她看了眼時間,準備回到戴斯小鎮去找季嘉容,這時,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人突然從隧道走了過來。
方的身形籠在黑暗,看不清楚,但帽子的標誌卻很醒目,在黑洞洞的隧道微微發光。
那是工作人員的帽子。
鬱枝下意識舉槍,結果方卻先她一步抬起雙——
“是我。”
低柔平靜的聲音在沉寂的黑夜響起,鬱枝微一蹙眉,隨即睜大眼睛。
“……秋時?”
那人從漆黑的隧道慢慢走出來,摘下帽子,露出那張清雋蒼白的麵孔。
居然真的是秋時。
鬱枝詫異道:“你怎麼會在這?”
秋時輕輕歎息:“我是過來覓食的。”
鬱枝:“?”
這個說法,恕她聽不懂。
她換了個問題:“你這個帽子好像是工作人員的吧,怎麼會到你這?”
秋時隨將帽子扔到一邊,說:“是我搶的。”
鬱枝:“???”
兩人坐在玩偶軟綿綿的屍體,將各自的遭遇說了一遍。
原來秋時也是今天剛進入遊樂園,大概在下午兩點,也就比鬱枝早了兩個小時。
秋時微微沉吟:“這個遊樂園的遊客在逐漸減少。原本我以為減少的遊客是出去了,現在看來……”
“他們還在這。”鬱枝接道,“不過是死是活就不清楚了。”
秋時語氣平淡:“遊樂園異常。”
“嗯,但具體是什麼東西目前還無法確定。”鬱枝點了點頭,“這奇怪的東西不止一件,再加人員混雜,很難找出異常的真麵目。”
“你注意到了嗎?”秋時說,“那些告示牌的信息。”
鬱枝:“很古怪。”
“那些信息似乎就是這個遊樂園的規則,一旦違反規則,就會發生奇怪的。”
秋時路清晰,言辭冷靜,似乎很了解這個遊樂園的情況。
鬱枝側眸看向秋時:“你體驗過了?”
秋時不以為然地說:“我違反了一條規則,差點被這的員工帶走。”
“但你沒。”鬱枝好奇地看著他,“你那個員工做了什麼?”
秋時勾了下唇角,眼瞳在夜色中幽幽閃爍。
“如你所見,我搶了他的帽子。”
鬱枝不是很信他是做了“搶了方的帽子”這麼簡單的。
雖然她和秋時的接觸不算多,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秋時和她是一類人。
他們都是絕的利己主,或者說,他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取悅自己,除之外,他們不在乎。
而秋時比她要更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