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內很安靜,夏衍沒有說話,鬱枝也沒有說話。
她正在低頭看手機。
小琉璃像個儘職的姐姐,不斷將家裡的情況適時彙報給她,比如誰和誰又吵架了,誰和誰又搶零食了,誰和誰又破壞家具了……
不僅將過程闡述得很詳細,還附上了相應的照片。
鬱枝看得哭笑不得。
最後,小琉璃發來一個哭哭的表情。
【媽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裡呀?一直待在家裡好無聊哦,而且遊泳池也找不到人來修……】
看到這條信息後,鬱枝對著屏幕無聲歎息,然後回複了兩個字——
【快了。】
雖然是中庭之蛇的出現加劇了世界對麵具人的敵意和恐慌,但事已至此,她已經很難再回到曾經的生活了。
雖然蔚白筠並不讚同——但很顯然,異常管理局已經打算和巴彆公司深入合作,聯手對付麵具人。
他們人多勢眾,更彆提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科技,這種情況下,她被發現隻是遲早的事。
她不想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
那麼她現在就隻剩下一個選擇——趁對方還沒有發覺,主動出擊,將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不過如果這樣做的話,那她就會變成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公敵吧?
感覺難度有點高啊……
鬱枝麵露沉思,默默清點自己這邊的戰鬥力。
這個時候,沉默許久的夏衍慢慢開口了。
“你……你還記得你十歲那年發生了什麼嗎?”
鬱枝抬眸看他:“我不是說了麼?被送進孤兒院了。”
“我的意思是……”夏衍定定地凝視她,語氣不自覺柔和了幾分,“被送進孤兒院之前的細節,你還能記得多少?”
被送進孤兒院之前的細節?
這個鬱枝倒是沒有在意過。
雖然她能夠看到原身的全部,但在涉及幼年回憶的時候,她能夠明顯感覺到一種痛苦的、掙紮的情緒。她認為這是因為原身很抵觸,所以留下了一種深層次的條件反射,即使她已經死了,這種條件反射仍然保留在了這具身體裡。
“我那個時候還很小,所以記得不是很清楚。”鬱枝試圖仔細回憶,“我隻能記得自己身上很疼,視線也很模糊,看到的一切都是紅色的。我應該是趴在某個地方,全身都動不了,然後被一個人抱起來,將我送到了孤兒院。”
“那之後我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之後才被孤兒院的姐姐們接回去。”鬱枝不確定地說,“可能我是被誰扔在路邊了?比如生了什麼大病,家裡人負擔不起之類的……”
“你沒有生病。”夏衍突然打斷她。
鬱枝驚訝地抬眸:“你怎麼知道?”
夏衍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著她。
鬱枝略一思忖,終於反應過來:“你不會真以為我是你妹妹吧?”
夏衍聲音略低:“……這不是你說的嗎?”
“是我說的啊,但你當時不是不相信嘛。”鬱枝眼眸微轉,瞳孔清亮而狡黠,“怎麼?你又改主意了?”
夏衍沒有出聲。鬱枝撐著下巴,耐心地看著他,半晌,他才慢慢開口。
“我還不能確定。”
“我懂。”鬱枝隨和地點點頭,“其實你也不用想太多,你要真想知道的話,我可以陪你去做個鑒定。”
夏衍:“……鑒定?”
“對啊,DNA鑒定,這個應該不難吧?”鬱枝單手托腮,笑著注視他,“到時候我們是不是兄妹,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夏衍怔怔地看著她,眼睫微顫,神色突然變得茫然而無助。
他應該是怕了,害怕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妹妹該怎麼辦,如果她不是他的妹妹又該怎麼辦。
畢竟他們現在站在了對立麵,而對他而言,應該還多了一層利用她的關係。
用膝蓋都能猜到,巴彆公司這麼費儘心機地將她借走,自然不僅僅是為了檢測她的精神力。
他們的真正目的,應該是為了研究她、用她做一些不被異常管理局允許的實驗。
鬱枝不動聲色地收起笑意,側頭看向窗外。
她才不管這個人和她有沒有血緣關係,畢竟她又不是那個可憐的原身。她隻希望這個人能夠看在他們如此“相像”的份上給她一點關照,或者向她透露一點公司的內部情報……
鬱枝想了想,突然問道:“你知道烏鴉嗎?”
夏衍一愣,神色隨即恢複冷淡:“什麼烏鴉?”
鬱枝似笑非笑:“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夏衍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沒有說話。
鬱枝明白,他們其實已經沒有互相周旋的必要了。
——畢竟她都當著他的麵把白犬偷走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直升機終於來到巴彆公司上空。
直升機慢慢降落,夏衍率先站起身,走到鬱枝麵前。
鬱枝抬頭不解地看著他。
夏衍慢慢俯身,幫她解開安全帶,低聲道:“我帶你去做鑒定。如果你真的是小寧……我就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鬱枝看了他一眼。
小寧,這是他妹妹的名字嗎?
*
夏衍帶著鬱枝回到巴彆公司。
和異常管理局不同,這裡的設施要更先進、更複雜,到處充滿了冰冷的科技感。
而且這裡的員工也更恭敬寡言,每個人都很沉默,不像異常管理局那些人有事沒事還會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