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枝聞言，有些驚訝地眨了下眼睛。
“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我是讓你殺了那個人類……”尼尼剛反駁半句，隨即反應過來，“你騙母親！你居然敢拿我做幌子欺騙母親！”
“可惡的人類！狡猾的人類！肮臟的人類！”
它又開始大罵，陸邱早已習慣，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神色平靜，眼睫低垂，儘量不讓鬱枝發現他在心虛。
季嘉容狐疑地看著他，鬱枝倒是沒有多想，隻是笑了笑便隨意開口：“的確是尼尼會提的要求。”
“那它希望我摸哪裡呢？”
陸邱微微一頓：“……哪裡都可以。”
季嘉容：“……”
他越聽越覺得這個對話很奇怪，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他連忙出聲打斷他們。
“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鬱枝：“……”
你是小孩子嗎？
她無奈歎氣，詢問陸邱的意見：“那我們先吃東西？”
陸邱：“……我都可以。”
他原本就心虛，自然不好再提出更多要求。在尼尼的咒罵聲中，他跟隨鬱枝進入彆墅，在靠窗的地方坐了下來。
這裡位置很好，能夠看到外麵的海景。
圓桌上擺滿了水果和甜點，新鮮多汁，甜香撲鼻，顯然是特意準備的。
鬱枝剛一坐下，波奇便搖著小尾巴湊過來了。
陸邱好奇：“這是你的狗？”
“嗯……”鬱枝摸摸波奇的頭，語氣平和，“你之前見過的。”
陸邱微愣：“什麼時候？”
鬱枝放下手，對波奇揚了揚下巴，波奇抖抖腦袋，瞬間化為一隻龐然巨獸。
陸邱：“……”
季嘉容：“……”
鬱枝對他們笑笑：“有印象了嗎？”
二人神色微妙。
鬱枝撓撓波奇的下巴，波奇又變回小巧可愛的白狗，舔了下鬱枝的手心便輕快地跑出去了。
陸邱終於想起來，住在這座島上不僅有鬱枝，還有她的怪物們。
“對了，你的其他……孩子呢？”他斟酌著開口。
“我讓它們自己去玩了。”鬱枝喝了口茶，一抬眸，忽然發現窗台下麵正鬼鬼祟祟地露出一排五顏六色的眼睛。
鬱枝：“……”
怪不得樓上這麼安靜，原來都躲在外麵偷看呢！
鬱枝突然起身，一個眼刀掃過去，那群小家夥頓時灰溜溜地散開了。
陸邱：“……它們看上去倒是和那晚不太一樣。”
這還是他比較委婉的說法。
出現在那夜的怪物邪惡又可怕，而剛才偷看的怪物卻膽小又調皮。
很難想象它們居然是同一群怪物。
就像他體內的尼尼一樣，在麵對其他人類時嗜殺狂暴，但麵對鬱枝時卻又溫順得像個孩子。
如此矛盾又純粹的存在。
“那個時候畢竟要嚇唬你們嘛。”鬱枝笑了笑，“否則我們一大家子怎麼可能搬到這座島上呀。”
陸邱：“……”
她居然一點不遮掩，什麼實話都往外說。
這是不是也說明了，她其實是很信任他們的？
“哼，你現在過得倒是舒服。”季嘉容忍不住陰陽怪氣，“什麼搭檔，什麼朋友，我看你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誰說的？”鬱枝認真地說，“我一直都記著你呢。”
季嘉容：“……真的？”
“當然。”鬱枝將洗好的草莓推到他麵前，“你看，我還記得你愛吃草莓。”
季嘉容看著鮮紅欲滴的草莓，臉色稍霽：“……這還差不多。”
雖然他仍然板著臉，但嘴角卻無法自抑地微微揚起，看起來還有點竊喜。
這人還真是……藏不住事。
鬱枝又哄了他一會兒，直到徹底把他哄順毛了，才開始和陸邱談正事。
“所以最後還是分離失敗了？”鬱枝問道。
“差不多。”陸邱說，“局裡說我的情況很特殊，想要完全分離的話必然會對我造成難以預估的影響。”
鬱枝好奇：“怎麼說？”
“因為尼尼並不是簡單的附身和融合。”陸邱語氣平穩，“當初他之所以會出現在我體內，是因為它在死亡之前恰好還有一部分本體殘留在我的體內。它死後，殘留的那部分便化為能力和意識，逐漸和我融為一體。”
鬱枝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說，尼尼沒有實體，也不能再恢複了？”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陸邱點點頭，“想要把它分離出來，就必須將它的意識徹底摧毀，但……”
“但它和你融合得已經很深了，想要摧毀它，必定會影響到你。”鬱枝接著說道。
“……對。”陸邱麵露無奈，“而且，我現在也習慣它的存在了，要是哪天它突然消失了，說不定我反而會覺得太安靜。”
鬱枝笑了：“它確實很聒噪。”
“母親在誇我！母親在誇我！”
“啊啊……母親誇尼尼了……尼尼好幸福……”
尼尼似乎並不明白聒噪的詞義，已經在陸邱的腦海裡滿足地哼唧起來。
陸邱也彎起唇角，表情無奈而包容。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告訴鬱枝。
他沒有接受意識分離，不僅是因為他不能分離，還因為他不想分離。
他知道，尼尼就是維係著他和鬱枝的那根紐帶。
隻要尼尼還在他的體內，他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想念鬱枝、接近鬱枝。
不用考慮立場，不用考慮身份。隻是迫不得已。
因為他的意識被怪物侵蝕了，所以一切的不合理都可以變得情有可原。
他唾棄這樣卑劣的自己。
“那以後尼尼隻能和你在一起啦。”鬱枝輕輕歎氣，“對你來說，應該很辛苦吧？”
雖然她也很希望尼尼能順利分離出來，但既然它已經沒有實體了，那麼保持現狀反而是更好的結果。
起碼這樣它不會消失。
“還好，它偶爾也有聽話的時候。”陸邱語氣平靜。
“偶爾。”鬱枝托著下巴，笑意盈盈。
陸邱看著她，突然說：“其實……”
鬱枝：“嗯？”
“……其實尼尼很想念你。”陸邱鬼使神差地說出這句話。
季嘉容原本正在吃草莓，聽到這句話，頓時警覺地抬起眼睫。
通過剛才的對話他已經知道尼尼就是那隻待在陸邱體內的異常。
但是尼尼想念鬱枝跟他陸邱有什麼關係？他和尼尼又不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需要他特意把尼尼的心情說出來嗎？
鬱枝倒是沒覺得哪裡不對勁，畢竟尼尼和她相處的機會並不多，會想念她也是理所當然的。
於是她伸出修長柔白的手，摸了摸陸邱的頭發。
陸邱一怔。
“那你以後可以經常來，”鬱枝溫和地說，“這樣尼尼也會高興的。”
季嘉容：“？？？”
憑什麼他就可以經常來？到底誰才是她的搭檔啊？！
“那我呢？”他滿臉不服。
鬱枝眨了眨眼：“你也可以來啊，隻要彆讓蔚白筠覺得你投敵了就行。”
“誰會投敵……”季嘉容嘀嘀咕咕，還是不滿意，“還有呢？”
鬱枝不解：“還有什麼？”
季嘉容憋紅了臉，偷瞄陸邱一眼，支支吾吾：“摸、摸頭什麼的……”
鬱枝：“……”
她鄙夷地看著季嘉容：“怎麼，你體內也有個尼尼？”
“哈哈哈哈哈哈……母親果然是愛我的！”
“愚蠢的人類，居然還想得到和尼尼一樣的待遇，真是癡心妄想……”
陸邱：“……”
季嘉容覺得既羞恥又尷尬，臉紅得快和頭發一個色了。鬱枝不忍心太欺負他，於是也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這樣行了吧？”
季嘉容：“感覺有點敷衍……”
“啊啊啊！母親怎麼又摸他了！摸我！摸我！”
“摸尼尼！摸尼尼！摸尼尼！”
陸邱：“……”
沒完沒了了還。
他正要開口，手機突然響了兩下。
“是會議通知。”他看完訊息，對季嘉容說，“我們該走了。”
季嘉容不悅地翻了個白眼。
“一天到晚就是開會開會，哪那麼多破會要開……”
陸邱深有同感。
“好啦好啦，趕緊回去吧，彆讓蔚白筠不高興。”
鬱枝勸慰他們，二人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隻好下次再見了。”陸邱的語氣裡隱約夾雜了些許遺憾。
季嘉容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下次他說什麼都不會和這家夥一起來了。
“隨時歡迎。”鬱枝笑了笑，突然看向陸邱，“對了，尼尼——”
“記得要乖哦。”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我會不定期詢問你的表現的。”
“……！！！”
正在狂轟濫炸的尼尼瞬間老實了。
“尼尼記住了！尼尼一定會乖的！”
陸邱無奈道：“它說它記住了。”
“那就好。”鬱枝燦爛一笑。
送走了陸邱和季嘉容，鬱枝不緊不慢地回到彆墅裡。
為了招待他們兩個，她準備了好多吃的，可惜他們才吃了點水果就走了，連甜品都沒動一下。
“唉……又要吃不完了。”鬱枝邊歎氣邊坐下來。
隻能繼續倒給黑蛇了……
希望他不會吃出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