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望著徐琬琬有些晦暗的眸,輕聲回道:“我雖隻是識了幾個字,可聽府中往來的學子常提起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想來‘信’之一字是極重要的。若是無故毀諾,確實是有些可惡了。”
“若是不僅毀了對那人的承諾,甚至還出言侮辱,是不是十分可恨?”
春溪愣了愣,還是如實道:“都道‘士可殺而不可辱也*’,若有人不僅毀諾還出言侮辱,那確實是可恨了。”
徐琬琬低下了腦袋,前世她當真是謝斐的劫。
春溪見她沉默不言,有些忐忑,惴惴問道:“姑娘,可是我說錯了?”
徐琬琬搖了搖頭:“你沒有錯,那樣的人卻是可惡又可恨。”
山林間,歸巢的鳥繾綣地鳴叫著,似是在讚同著徐琬琬的話。
她望向身旁的春溪問道:“你可是讀過書?”
春溪搖了搖頭:“隻是平日裡為那些學子奉茶時,時常聽他們談論經意,聽得多了便記住了。”
徐琬琬輕言軟語道:“莊上書房中的書,你若想,閒時便可以去看,若有不懂之處也可來問我。”
春溪望著徐琬琬,一時有些茫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有些不可置信:“姑娘,我當真可以看嗎?”
徐琬琬莞爾點了點頭:“你且去就是,若是得空,也帶著素瑩多讀一讀。”
春溪忙不迭想要跪下,徐琬琬製止了她的動作。
“謝姑娘大恩。”
兩人不知不覺間竟是走了很遠,日落西山頭後,天色便暗得快了起來,天光在林間透露的便更少了。
徐琬琬同春溪借著僅有的光亮順著石階往回走。
即便彆莊後山的林中並沒有什麼猛禽野獸,可夜裡的山間總是帶著幾分難以預料的危險。
春溪舉著火折子在前邊引路。
幽幽嚎叫聲忽遠忽近,徐琬琬被嚇得聽住了腳步。
“春溪,這叫聲……”就好像狼一樣。
春溪扶著徐琬琬,她緊抿著唇,臉色不禁嚴肅了起來:“那是狼的嚎叫。”
徐琬琬攥著春溪的手,心底有些慌張。
“遙珈山的猛禽野獸皆是在深山之中安棲,怎麼會突然跑到離人相近的山間來?”
春溪搖了搖頭,她緊繃著身子,心底亦是無比緊張。
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能同惡狼抗衡?
她低聲與徐琬琬道:“我聽著那狼應當離我們還有些距離。姑娘,我們趕緊下山。”
徐琬琬點了點頭,二人相互攜著,朝著山下快步走去。
隻是才走到一半,便看見離她們不遠處低矮灌草叢中,兩叢綠光直直地望著她們。
徐琬琬那聲驚呼被泛著幽綠亮光的狼眸硬生生噎了回去,春溪隻覺兩腿發軟。
“姑娘,待會兒我將那畜.生攔住,你且趕緊跑。”
徐琬琬緊緊拉著春溪:“不行。”她的聲音在顫抖,可是她的語氣卻堅定極了。
她屈膝從一旁撿起一根吹落的樹杈緊攥在手中,她的手也抖得厲害。
“你我有兩人,拚一拚說不準便能將它嚇跑。”
春溪愣愣看著明明滿是恐懼卻強作鎮定的少女,心底微微發顫,她學著她的模樣,從一旁撿起了一根樹杈。
灌草叢中的狼一聲嗷叫,似是帶著怒意,又好像帶著警告。
徐琬琬險些沒能握住手中那根樹杈,她緊咬著牙,死死瞪著那綠綠的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