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大帥跟前最得寵的姨太太與大太太,可以說是勢同水火,滿腦子隻有你死我活。
經此一事,本就占優的姨太太,更是將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給發揮到了極致。
不過每日睡前那四兩撥千斤的幾句話,亓大帥竟於一次拷問不成的盛怒之下,直接處死了那個或許也算不得多無辜的女人。
隻是,這樣一來,無疑是在燒得劈啪作響的烈火中,撒進了火油。
流言愈發失控,連著亓大帥早年間那段刻意深埋的過往,都一並被挖了出來。
亓大帥的原配夫人病逝在他掌權前,後來亓大帥一躍成為了定局陵南的人,各方權貴也在第一時間,借由姻親遞出橄欖枝,可亓大帥卻出乎意料、且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隻因,當時的亓大帥,非現下這個續弦夫人不娶。
而說起現如今的這位大太太,她同原配夫人,可是沾親帶故的遠方表親。
據聞,這位在當年,正是憑借一身同原配夫人極其相似的神韻氣態,又湊巧在當年祭拜時,同亓大帥這個關係遠得不能再遠的姐夫擦肩而過,這才有了今日。
可現下,再沒人去談論那些巧合的真與否,隻一句看熱鬨下的嘲諷:
“真不愧是親生父子啊”,便將所有真真假假,一並攪渾。
大宅內院的醃臢之事不少,眼見傳聞愈演愈烈,或許是氣急攻心下,撞上了幾分正好的心虛,病來如山倒,亓大帥就這麼再沒能起來。
這頭各有打算的三個兒子沒等來亓大帥的暴怒,隻一道急召,連同遠嫁外地的女兒,都一同被喊回了府。
***
古色古香的建築,端肅的深宅大院,那些早該被歲月給侵蝕了的,仍在精心維護下,保持著原先的模樣。
隻不過,那一扇扇短暫開合的門內,卻是風格不一的大相徑庭。
有人不動聲色地理了理衣襟,又朝身後那人確認了一遍儀容,這才從窄長的門縫內跨出;
作為背景露出的,是屋裡頭那些時興又洋氣,與建築風格迥乎不同的家具一角。
“你說什麼!”
細長的鞋跟一崴,劈叉了的尖細尾音像是指甲在木板上硬生生橫拉一道,惹得一旁下人垂著腦袋,掩去皺眉,
“亓、亓三已經回來了?”
不疾不徐的身影才將將看見院門,丫鬟短促的尖叫聲後,是一連串瓷器落地的碎裂響。
久積沉屙的木門被打開,額間還掛著茶葉不曾拂去的大太太就這麼出現在院中。
身上是大片淹開的水漬,連著往日裡,一直被精心盤起的頭發,也正因茶水,而散亂地打著綹。
下人們恭恭敬敬垂首,看不出一絲異樣,隻身後屋門閉合的那一瞬,袖下那緊了又鬆的拳頭,被人不動聲色,收入眼底。
亓斯攸笑得溫和又謙卑,似是全然不見大太太此刻的難堪。
他走上前,伸出手,向正滿臉惶恐地拿著手帕,替大太太擦拭的丫鬟溫柔一笑,惹得驚懼全散,丫鬟磕磕巴巴地問了聲好,便縮著身子,漲紅著臉,自覺退去一旁。
“太太。”
待距離近些,不難看出被茶水化開了的胭脂水粉後,是被燙紅了的溝壑難填。
“倒是難為三爺還記得我這個母親。”
一把奪過亓斯攸手中的帕子,大太太帶著滿臉憤恨,剜了一眼角落正偷瞄亓斯攸的丫鬟。
“養育之恩——”
亓斯攸卻仍是那副謙卑的模樣,稍稍傾身,垂首,視線落地,道:
“斯攸沒齒難忘。”
言語之間,全是懇切。
泄憤似的動作一頓,大太太轉過頭,也不言語,隻這麼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