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吃不準,他在問她那個雨夜,她主動扣響大門之事;還是在她被他一劑劑針藥打下時,於神思混亂間,曾漏出的馬腳。
她顧慮重重,不敢輕易開口;
他卻不再給她糊弄他的機會,手上落了幾分力,疼得她一雙眼內,泛起淚花。
“他、他不對勁……”
聞歆委屈巴巴,順著亓斯攸的力,滿了他的意,在說話間,對上他的眼。
她說,她隻是察覺鄒信康不對勁,這才冒險一試;
且,那也不是第一回了。
從一開始的一無所獲,到後來在湘洲城的百貨大樓前,看見了真正被鄒信康放在心尖上的妻女後,聞歆就開始尋找下一次機會。
“我那時候想……若是能再抓到些旁的把柄,或許能問他要一筆錢……”
聲音越說越輕,越說越可憐,
“我母親她……一直希望我能好好把學堂上完……”
她眼眶紅紅,眼淚欲垂,
“您不知道……這些年來,他每次出現都看似風光,大包小包……”
她抬手,握上他的手腕,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將他拉開,
“實則,無非就是些瓜果蜜餞。”
亓斯攸也不為難她,順勢鬆了手,站直了身;
鏡子內,隻剩滿是狼狽的聞歆。
“後來的事兒……您也都知道了……”
聞歆隻說在聞淑若出事前幾日,鄒信康曾假意來探望;
後來,跟出去的聞歆在弄堂內,撞破了鄒信康與下屬的對話。
她按著偷聽來的時間,在那日深夜,悄悄尋去那間染布坊;
這才聽到了後來那些同亓斯攸有關的事情,也因此猜出了定早點的陌生貴人,冒險去拍響了大門。
聞歆想,這的確算不得“謊”,她隻是——
“潤”了“潤”色。
就聽身後的亓斯攸輕輕“嗯”了一聲,又繞回她麵前,坐在了梳妝台的邊緣,也是鏡子的正前方。
他抬起聞歆的臉,借指尖力道對她的回答表示滿意,動作比先前輕柔了不知多少倍。
其實聞歆說的這些,早就被亓斯攸查得一清二楚。
聞歆那些一反常態的窘迫;提及鄒信康時那做不得假的態度——
總歸,鄒信康真正想要護著的,從來就不是聞家母女二人。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鄒信康有意而為之的引導下,險些做了錯事,手上力道再次失了分寸,掐得聞歆直倒抽涼氣,一把從椅子上站起身,揉著舊傷未好,又添新痕的下巴,退開兩步,同亓斯攸拉開距離。
可很快,又在他似笑非笑的警告下,縮著脖子,如鵪鶉般坐回。
他問她,
“你母親出事前,可有發現異常?”
她脫口而出,
“並無。”
從亓斯攸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鄒信康並沒有在那日直接動手的理由;
畢竟,按鄒信康的行事意圖來看,作為“擋箭牌”的母女二人,還有用處。
這般想著,也就這般說了出來。
聞歆對此並不意外,這無非是從亓斯攸的嘴裡,再一次印證了自己的猜想罷了。
“三爺今日這算是‘報恩’——還是‘獎賞’?”
亓斯攸沒說話,隻笑了笑,從腕間摘下珠串,在手中盤繞把玩。
玉石碰撞出規律的脆響,連著胸膛處混亂的躍動,也一並被撫平。
她就這麼定定看了他半晌,心知冒險,卻還是直白地開了口,
“讓我留在您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