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發夾上那一排被手工刻印上去的,極小的英文手寫體,亓斯攸低低開口,
“那小子說,這是他求了人家師傅兩年,對方才鬆口點頭的。”
應該說,這三個發夾,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分彆存在著細節差異的手工孤品。
“說起來,早些年時局仍動蕩之際,我曾陰差陽錯救過那小子一命,現下得了好東西,倒難為他還能記得。”
亓斯攸每說一個字,聞歆的臉就多白上一分。
“我不大喜歡旁人也有的東西,對人亦是。”
他雙手撐扶上梳妝台邊緣,下巴輕磕在聞歆頭頂,將人近乎是攏抱在懷中,
“隻可惜——”
“那小子歸來時,撞上了棱北蕉家的大小姐,為了這幾個心心念念的發夾,那蕉大小姐,居然求了蕉家長輩去開了口——”
“不過,還算那小子機靈。”
棱北那兒並不知道,這發夾,其實有三個。
他看著鏡中幾番開口,都沒能出聲的她,輕笑了一聲,毫無征兆地將先前那珍珠耳環拔出。
這回,聞歆隻閉上了眼,死死咬著唇,再沒其他動作,也無一聲呼痛。
待緩過了些許,她睜開眼,對上從始至終,都緊鎖著她的亓斯攸,
“我母親的那個,是鄒信康送來的……”
唇色同臉色一樣,血色褪儘;
聞歆像是大病一場才轉醒,卻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
“那個被我一氣之下拍落在地,珍珠掉了,後來被我母親心疼地收了起來。”
發夾的款式彆致,工藝繁複,聞淑若一連問了好幾家,都直說修複不好;
而現下,估計早就隨那場大火,一並化為灰燼了。
“另一個……”
她抿了抿唇,
“您那天應該也看見了。”
若是沒看見,亓斯攸怕也是早就查了個徹底。
就聽他輕輕“嗯”了一聲,
“詹素薇同你什麼關係?”
聞歆搖了搖頭,
“沒有關係。”
耳垂隨著亓斯攸剛才的動作,又重新開始有溫熱漫出。
聞歆想了想,又補充道:
“她也才搬來沒多久,隻聽鄰裡街坊說,是湘洲大舞廳的……‘大紅人’。”
且第一次見聞歆和詹素薇說話,聞淑若就發了好大的脾氣;
至此之後,聞歆也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些。
“東西呢?”
他把玩著手上斑駁的珍珠問。
“本想典當出去換些銀錢的……”
她苦笑一聲,
“後來被你宅子裡一個據說是心智不全的丫鬟給撞了下,就不見了。”
見他沉下眉心,她一字一句繼續道:
“明明是她撞的我,還直讓我賠償花瓶的錢。”
“篤篤篤”的三聲後,是高海琛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三爺。”
從未見過亓斯攸同旁人獨處那麼久,高海琛難得有些遲疑,
“隔壁的金鋪掌事來了,說有要事稟告。”
臨走前,亓斯攸環視屋內一圈;
視線最後,還是落回聞歆身上。
他抽走因她不安,而被幾指無意識絞著的帕子;
他將那隻沾了鏽紅的耳環包裹在帕子內,攥於掌心,轉身離去。
這一係列動作太快;
快到聞歆急忙起身追上,還是慢了一步。
敞開的門前,亓斯攸少有地頓了一步;
身後是欲言又止的聞歆。
他再沒回頭,大步消失在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