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為了讓場麵過得去,大太太說完這句話,竟破天荒地走上前,替亓斯攸理了理外頭的那件舊披風。
“怎麼回事兒?”
單看神情,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什麼慈母,正擔憂著即將遠行的孩兒,
“你身邊不是有兩個可心的姨太太?怎麼連著一件像樣點兒的披風都不知道給你打點。”
“母親誤會了。”
亓斯攸笑得一如既往,溫和又謙卑,
“降溫降得猝不及防,走得又匆忙,她身子弱,怕遭不住這一路顛簸,斯攸便將身上的給了她。”
亓斯攸言語間並沒直言“她”具體是誰,隻說話間,朝著側前方看去;
大太太順著他的視線回身,朝前頭那輛車看了一眼。
哪怕被奪了掌家權,這樣正式的場合下,也隻能是大太太來周全體麵;
亓斯攸沒有正經夫人,車裡頭的那兩個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姨太太;
因此,未下車,不露麵,也挑不出錯來。
眼見戲份足夠,“母慈子孝”耗光了耐心,雨越下越密;
大太太在亓斯攸的護送下,用帕子壓了壓眼角,上車回了大帥府。
原先緊閉的車窗不知何時,開了大半。
路過的亓斯攸一扭頭,就見裡頭被厚實的披風裹得隻剩一顆腦袋在外的聞歆,朝他眨了眨眼,又揮了揮手。
見狀,亓斯攸直接停下了步,嚇得聞歆笑意僵滯,連忙又將車窗給關上。
看著車窗上倒映出來的自己,亓斯攸哼笑了聲,解了身上的披風,隨手丟給一旁下屬,一開車門,長腿一跨,就這麼坐了進去。
麵生的小下屬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手足無措地抱著披風,直傻站在車旁等吩咐;
小冬快步上前,踹了他一腳,使了個眼色,又低語了幾句,這才繼續和高海琛一同,打點重新啟程的事宜。
“問姨太安。”
麵生的小下屬躬著身,低低垂著腦袋,直和地麵的小水坑大眼瞪小眼;
雙手卻是恭敬地遞上那件舊披風,向車窗內送去。
鄭思瑤的一雙手交疊在腿上,交疊著越抓越緊,麵上卻還是尋常那般模樣,
“三爺呢?”
縱是在車內目睹了全過程,鄭思瑤仍不死心地問了句。
小下屬結結巴巴,暗道不好,一轉眼珠,想到先前小冬說的那幾句,回答道:
“三、三爺說姨太餘毒未清,需要好生靜養,這一路顛簸,姨太一人,能寬敞自在些。”
地麵水痕蜿蜒出城,如霧般的細雨連綿一路。
看著直將自己縮靠在車門處的聞歆,亓斯攸轉了轉合身的軍裝袖口,
“歆歆怕我?”
“不是……不是……”
連忙搖頭擺手,
“這不是地方有限,怕擠著您。”
說著,聞歆麵上嘿嘿一笑,轉頭不禁腹誹:
要是再被亓斯攸這麼折騰下去,就怕她自己身上再尋不出一塊好肉。
想到這兒,聞歆悔不當初;
她也不知道亓斯攸是屬“狗”的啊。
外頭驚心動魄的鬼門關要她走,裡頭這個喜怒無常的“活閻王”也得她受。
亓斯攸沒再開口,隻用聞歆最怵的,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掃了她一眼,又拍了拍身側的位置,換來她安安分分挪去他身旁。
二人間一掌寬的距離卻還是被嫌遠,亓斯攸不過才“嘖”了一聲,聞歆立刻意會,癟著嘴,不情不願地同他肩挨上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