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福斯麵色赤紅,喘著粗氣追向逃跑的崔斯特。
他知道再轉過幾條街,前麵便是高聳的屠夫之橋。這是這座孤島,對外的唯一通道。
“不能讓他這麼逃掉!”格雷福斯心中道。
他手中霰彈槍連續射擊,迫使前方的崔斯特做出閃避。身後鐵鉤軍窮追不舍,格雷福斯卻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他心裡,能不能逃出去已經不重要。在地牢裡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向這個無恥的家夥複仇,已經成為他堅持下來的動力。
如今,這更像是一種終極的夙願,纏繞在他心頭,讓他僅存的一點理智幾乎耗儘。
“這樣下去有什麼好處?不如我們合作,先逃出去!”崔斯特道。
格雷福斯並未作答,用幾聲槍響表明心智。
“等等,你不覺得這事情有蹊蹺嗎?”崔斯特似乎反應過來,開口詢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倉庫裡的?”
往日作為搭檔的默契,讓格雷福斯下意識道:
“一位水手兄弟告訴了我。”
“怎麼可能?他背後一定有其他人。”崔斯特一邊跑,一邊自言自語道。
“嘿,聽著,我覺得我們被算計了。除了你說的水手,這裡麵還沒有其他人,告訴你我的行程?”
格雷福斯腦海中,浮現起布萊特的樣子。很快,他搖了搖頭,大聲道:
“和你有什麼關係?彆廢話了,你不過是想要拖延時間,讓我分神,好趁機逃跑......”
“嘿!你說的這點倒是沒錯。”崔斯特嘴角露出一道微笑,手中萬能牌閃爍,身影再次消失。
“該死的騙子!”格雷福斯咒罵道。
他加快速度,躲過身後的鐵鉤軍的攻擊,跑向那座狹窄的木板橋。
不一會兒,他看到穿著禮帽、西服的崔斯特,立在木板橋的鐵索旁,注視著對麵。
橋的另一麵,手持劍盾的紅帽子虎視眈眈,身後則是趕來的鐵鉤軍。被夾成三明治的兩人,已經無路可逃。
“真好!”格雷福斯心中,卻是沒來由道。
崔斯特站在原地,望向下方的流水。
格雷福斯知道,以他的性格,不敢跳下去。
然後他便見到後者,攀上陡峭的繩索,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向著懸空的頂端走去。
崔斯特在凜冽的寒風中,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格雷福斯卻果斷開槍,“嘭”的一聲,將繩索打斷。
崔斯特跌坐在橋麵上,表情萬念俱灰。
“我們完了,我們都死定了。”他小聲喃喃道。
身後卻傳來,格雷福斯暢快地大笑。
鐵鉤軍向前靠攏,一個熟悉而挺拔的身影走出來。嶄新的軍靴,出現在崔斯特眼前。
抬頭看去,這是一張艾歐尼亞式的麵孔,白淨清秀的臉龐上,是一對明亮的眸子,嘴角還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需要幫助嗎?崔斯特.費特。”
崔斯特瞳孔瞬間放大,看著一身鐵鉤軍打扮的布萊特,許多事情,他一下子想通了。
這個與自己在賭場相遇的異鄉人,一開始贏自己,激發了自己的好勝心;接著又連續輸掉,用金錢的獎勵麻痹自己;相談甚歡中,兩人拉進關係,讓自己進一步放鬆警惕。
可是他從來沒有聯想過,他會是普朗克的人。
恐怕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對方甚至可能,和懸賞的事情有關。
崔斯特不信邪地回頭看向格雷福斯,大聲道:
“嘿,你認識他嗎?”
格雷福斯注意到布萊特,先是一喜:“嘿,夥計。沒想到能在這看到你......”
然後便看到,布萊特手中一把銀色手銬,掛在崔斯特腕部。
“吧嗒”聲裡,崔斯特低下頭,表情低沉道:
“我輸了,我輸得很徹底。”
他沒有想到,慣於操縱人心的自己,竟然有一天麻痹大意,跌到相同的陷阱裡麵。一輩子玩鷹,最後被鷹啄瞎了眼,崔斯特心中隻有苦澀。
布萊特哪知道,崔斯特心裡有這麼多戲,他轉頭看向格雷福斯,問道:
“你是自己束手就擒,還是需要我動手?”
格雷福斯還沒反應過來,木訥道: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夥計,你抓住崔斯特就可以,為什麼......”
崔斯特無情打斷道:“蠢貨,我們都被騙了,這就是一個局,從他們將我的行動計劃,透露給你的時候起,就已經注定了今晚的局麵。”
布萊特當然不會承認,置若罔聞道:
“入室盜竊、違反宵禁、毀壞房屋、當眾開槍......最重要的是,你們惹怒了那位先生,什麼後果,不用我多說了吧。”
格雷福斯似乎終於明白此時的處境,麵對著一哄而上的鐵鉤軍和紅帽子,他揮舞著手中一對鐵拳和霰彈槍,掙紮了一番。然後帶著一臉血跡,被摁倒在地。
反觀旁邊的崔斯特,就十分明智。在布萊特出現後,他便不再反抗,此時身上幾乎沒什麼傷勢。
格雷福斯臉貼著地麵,瞳孔爆發出怒意,死死瞪向布萊特。
布萊特凝眸望去,後者頭頂的數字,已經變成了“0”,布萊特無奈苦笑,隻能在心中安慰,這都是必要的犧牲。
轉身看向崔斯特,見他頭頂的數字紋絲未變。
心中略微驚訝,隨即釋然。或許這就是性格使然。
格雷福斯愛恨分明、極度反感背叛,明白自己被利用後,布萊特的行為,幾乎讓他之前的信任喪失殆儘;
而打小習慣欺騙、在爾虞我詐中求生的崔斯特,卻將這種行為視為理所當然。即便性命即將因此終結,他也沒有悔恨,隻有技不如人的歎息,對布萊特的欣賞,更是一點沒減弱。
格雷福斯仍然發出憤怒地大吼:
“騙子!都是騙子,沒一個好東西!”
這時,空氣突然出現一絲寂靜,氣氛變得格外凝重。
人群分開一條岔道,一個穿著紅色大氅,麵露凶相的男人走了出來。
普朗克陰沉的目光環伺全場,鷹視狼顧的銳利視線,讓在場眾人無人敢與其對視。嘶啞的聲音響起:
“就是這兩隻老鼠,在我的領地裡搗亂?”
皮靴踩過吱吱作響的木板,普朗克來到,仍然在大呼小叫的格雷福斯麵前,低聲道:
“身體還算壯實,你但凡有點腦子,還可以加入我的麾下。”
又轉頭看向崔斯特,遺憾道:“你倒是有些手段。可惜,你千不該萬不該,對我的東西起念頭。現在,是時候送你們去見胡母了。”
冰冷的槍口,緩緩抬起,對準崔斯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