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回到衛府,路過沈計時,沈堰正坐在自家醫館前,翹著二郎腿,手中還是那把玉色折扇,一襲藍底仆衣,發上的珠冠寶飾也素樸了許多,見到凝萱,立馬小跑上來。
“你倆上哪兒去了?一整天找不到人!”
凝萱擺弄手裡的布袋,稀奇般掃視其一圈,沈堰眼角多出條近愈合的血疤,“你這是,又被困在家裡了?我勸你小心,彆哪天被打斷了腿!”
“我說呢!”沈堰嘟囔,就知道凝萱又乾這養蠶的勾當去啦,否則她一個不著家的衛府小姐,能去哪裡?
沈堰整日滿城亂竄,沈家父母也是頭疼,想了不止多少法子勸他收心,可到此,仍是毫無用處,瞧這趨勢,甚至是更加膽大妄為。
“你現在怎麼和我那不著調的妹妹一樣刻薄!”沈堰不滿,學著書生的模樣腦袋晃轉,“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哼!”凝萱推他,“不知咱們沈家公子,識得幾個大字呀!”
“切!”
調笑罷,沈堰奪過凝萱手裡的蠶蛹,小心觀望四下之後,將其拽進了一旁的小巷。
“神神秘秘的!”
“你知不知道,一連幾日都有人來找我,問我那絲絹織錦的事!”沈堰知道,這妮子每日在家做活,也不過是想賺個零錢來花,他做個中間人,替凝萱掩人耳目而已,她心細,交出的東西倒沒有賣不出去的道理,可近日,卻不知怎的,引起了誰的心思!
“問那事做什麼?”凝萱的手藝不好不壞,更不算上稱,即使是花樣,她也是多仿彆家來做!
“我每次去交購,用的都是諢名,之前布莊老板從來都不多問,這幾次可是明裡暗裡打探你,說是想多買,其實是想從我這兒探問你這女工的身份!”
“嘖嘖——他們做人可精明!”
一團亂麻,中午的事還沒過,又來這一出,凝萱搖頭,暫時也想不出何苗頭。
“我上午去了你家,恰巧撞見佟家去送聘禮,是真的嗎?”
沈堰早間是被沈誠喚去提藥箱的,而沈誠,是去給允荷把脈的。沈堰次次到衛府都得到凝萱那兒小坐,今日過去,卻是大門緊閉。
佟家提親的消息也是傳得快,沈堰本就是想去求證,可連凝萱的人都沒瞧見。
凝萱沒說話。
“那看來是真的了!”沈堰輕歎,眼見為實的答案,居然湧上莫名的苦澀,“真沒想到,你這丫頭,居然趕在了我前頭!”
“你很開心?”
凝萱藐了他一眼,這反應,真是對得起“兄妹之情”四字!
“還有回旋的餘地嗎?”鼓足勇氣,總之沈堰與凝萱,是乾過不少荒唐事,多一件,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在這垠城,早沒了臉皮!
“算了!”
凝萱搖頭,還是彆添亂為好!
“我是想說,會不會是你露了餡,被你家那對夜叉母女發覺,所以故意設局膈應人!今早,當著我哥和我這外人的麵,她們都能將你罵個狗血噴頭……”
“你說的,可不是她們的行事作風!”
這下更無思緒,沈堰隻得勸她,“少想些這煩惱,等你出嫁時,我肯定提早去,獻上大禮!”
“誰稀罕你的大禮!”凝萱定定看著沈堰,“你在垠城也有些名頭,你和那佟家三公子,打過照麵嗎?”
“看來你很願意嘛,這就打聽未來夫婿啦!”
“你滾吧!”
甩他一腳,拉上小雅,轉頭就走。
“喂,幫我個忙!”沈堰拉住她,過了這村可沒這地兒尋,“給我送封信!”
“什麼信!”
“醉春樓的朋友!”
醉春樓?本地最大的妓院!
“不去!”
……
凝萱和小雅消失在視線內,心頭的倩影也逐漸淡去。
沈堰手一拍,怎得就忘記問食人花的事!
衛府偏院,凝萱將蠶蛹拾掇利落,天已然完全暗去。
安靜的靈澤發出異樣的氣息,凝萱知道,是易寒。果真,回到臥房,易寒已立在窗前。
“吃飯吧!”瓷碗上桌,凝萱推到他跟前,“我手藝不好,你湊合墊些吧!”
“多謝!”
易寒接過筷子,明顯滯了少霎,是凝萱少見的窘態,才低頭細嚼慢咽起來。
“你不問問佟三公子的事?”
凝萱要他前去幫忙打探,眼前,她卻不急。
“先吃飽,隨後再說。”
不知為何,凝萱總能在易寒生人勿近的冷漠中察覺到一絲不安,不是她,而是易寒!
……
“沒能見到他!”
易寒開口,含著些許抱歉,和無法形容的沮喪,掏出把寸如一指,尖勝刀刃的匕首,捧到凝萱眼前。
“你這是做什麼?”
許是不知如何開口,醞釀了半天,下定決心般,吐出寒似冰窖的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