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佟煜點頭,反倒問。
“你呢?”
凝萱懵地看他,並不確定他問的什麼。
“你在極境之淵時,膝蓋的傷……”
他知道,也聽玉惠說過,她受傷不輕,可這幾日來,她卻是緘口不言。
“我沒事,已經好多了!”
凝萱當然不會告訴佟煜,她疼得要死。
“對了,你們想吃什麼?餓肚子了吧?”
掩住垂落的目光,凝萱注視著那水波清明的湖水,搓手道。
“這水中的魚實在可愛,就是……不知師父和七師兄會不會生氣?”
話到最後,也是漸沉下去。她見這倆悲憤之態,恨不得衝上瑞堯宗,血洗那搗毀汙蔑宗門之人,更不敢提起師父。
“當然能!”
佟煜從那靜駐的尖堆上挪開視線。
“物有所用,人儘所能,才是沒有白白浪費!你不是教導說,人應活在當下,近看眼前——”
連凝萱記憶力似是而非的話,他卻記得清楚。
凝萱眼眸一彎,閃過一絲羞澀。
“你這叫,一門手藝走天下?”
佟煜忽揶揄她,“以後見水的地方,你都敢下去淌了!”
“還不是你教的好?”
凝萱誇他,他實在帶她見了太多稀奇事,嘗試了太多她從未接觸過的新物。
於是,在佟煜的指導下,凝萱又赤腳踩進了荷花池。
“你小心點,彆又一頭栽進水裡!”
見凝萱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佟煜更不敢離場,隻得坐在一旁,看著她。
一捧水飛刮到臉上,冰冰涼涼的,佟煜急忙躲,凝萱追著他,拳頭險些砸到他頭上。
玉惠出來的時候,正是二人嘻戲打鬨,拌嘴正歡。
“七師兄!”
佟煜叫了聲,凝萱也看過去。隻見他神色陰沉,啾然不樂,兩人瞬地鴉雀無聲,也是,這時候,卻不是該作樂歡暢之時。
放下手中魚叉,凝萱正欲上岸,佟煜攔住,隻聽那立在岸邊的玉惠長聲感歎。
“若這乾嚴洞有你們,也不至寂寥多時!”
師父在時,整日清修,他,雖在宗門之外,卻是心不離宗,多少年頭,他從未笑過,也未再聽聞這般歡聲笑語。
佟煜小時便有這模樣,少時深肅,卻是個放任隨和的心性,隻是他那腿傷,實在是將其消磨太多,如今,總算是恢複。
“七師兄,回瑞堯宗之前,總要吃些好的,就算死,也要做個餓死鬼……”
佟煜揮手,衝他大喊。
“這烤魚,一定香氣逼人!”
玉惠堅毅的眼中浮現出些許溫柔,旋即消失,笑道。
“若要吃魚,還用下水嗎?”
他挽起弓箭,卻是對準那水中,霎那間,一根水柱自下而上跳起,凝萱定睛一看,那魚已被戳上個小口,掙紮搖擺不得。
佟煜一手抓起,衝他讚許道。
“七師兄果然厲害,這些年箭法精進不少啊……”
凝萱驚著去看,才發現那魚身上的箭羽,卻是比平常小個幾倍,再瞧玉惠腳邊,那弓箭相配,俱是大小長短各式各樣!
篝火點燃,幾條魚掛在木質烤架上,沒有一絲佐料,卻是清香陣陣,三人邊吃邊聊,孱疏的身影在這闊無邊際的柳色中,渺小無比。
“九師兄好福氣啊!”
玉惠瞧向滔滔不絕兩人,不僅是多年未見的佟煜,更是指凝萱,他回望四下寂清萬籟。
“這乾嚴洞外,真是熱鬨呢!”
……
將東西收拾完,凝萱躺在草坪上,頭頂是好漢如海的星空,她閉起眼睛,這地方,即使是雲,居然竟不覺驚恐,美麗,安寧……原來是這副場景。
“好看嗎?”
佟煜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凝萱看過去,他一身白衣,籠罩在月色下,正如初次潭波寺相見!
“好看。”
她低喃了一句。
“不早些睡嗎?明日還要早起呢!”
他與玉惠因體內炙能,那功力尚還要靠那寒氣壓製些,因而睡在洞中,而她則睡在這涼亭之中,能少受些罪。
“你手臂無力,拉不起弓,來,拿著這個!”
她對玉惠的弓箭瞧了又瞧,又想起在佟府時,她偷偷練習……
佟煜把自己的佩劍拿給她。
“我教你幾招吧,簡單些,能護身之用!”
從身後扣住凝萱,懷中人兒手背一緊,一麵是他溫炙的手心,一麵是冰涼的劍柄,凝萱一怔,眼眶有些濕,佟煜的嗓音魔音般響在耳邊——
“這招叫,青梅如雨……”
凝萱手臂一抻,已在他的牽引下,用力刺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