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鼻翼輕抽,緩緩道。
“小姐,我雖然不知道,你和佟三公子究竟發生了何事,又為何會……但小雅還是覺得,你應該和易公子保持距離,易公子和沈公子不同……小姐你又心地善良,我總覺得,易公子他,有不可告人的一麵,我怕,他傷害到小姐……”
沈堰幾乎是和凝萱一起長大,為人處世小雅很清楚,但易寒,小雅總覺得,凝萱對他不一般。
“知道了。”
凝萱雙手叉在一起,原來不僅是她,就連小雅也……她若是告訴小雅,自己幾次死在易寒手上,她會嚇一跳吧。
“小姐,這蘇布,離咱們想要的生活已很近了,你萬萬不要被其他事蒙了心思啊。”
自小寄人籬下的緣故,凝萱一直小心翼翼,想著有一日能脫離那衛府,不說闖出片天地,但求自食其力也行。或許,離開佟府也是因此呢。
凝萱怔愣住,這話,這些東西,離她已然很遙遠,但小雅一直記得。
“你放心吧,我都明白。”
沉默片刻,凝萱答道。
……
“誒,你們是新來的吧!”
二人交談著,自遠而近的腳步傳來,迎麵而至的是群身著藍底金邊的女子,正是白日兩坊間那些。
“我想起來了,你們是老板帶過來的。”
女子敲了敲腦袋,笑起來兩頰凹出淺淺的酒窩。
“蘇老板可很少自外麵請人過來呢,你們還是頭次。”
蘇禹喚對布莊上心之至,挑選繡娘時更是嚴格,再者,這倆聽說還是垠城本地人。
“對了,我叫錢瑗,叫我阿瑗就成了。”
凝萱與小雅還未回答,這人已滔滔不絕了半天。
“我叫凝萱,這是小雅。”
凝萱笑道。
“以後還要麻煩大家多多關照。”
“沒事沒事,進了蘇布都是自己人!”
皆是十幾歲年紀蕩漾的肆意微笑,有人提議道。
“我們剛剛在屋頂看流星,這幾天天氣好,明日一起來吧!”
“好。”
“對了,你們是怎麼進來的,我們自離了江南,還沒見到過這兒的人呢!”
“真是稀奇呢!原來大家都說北方蠻人,描述得極為可怕,要我看,簡直是胡說八道……”
……
談笑間,大家都已熟悉。
隻是一聊起來,便忘了時辰。
“孫,孫大娘……”
見一人走來,周身立馬噤聲,垂下頭,滿臉驚懼,悻然道。
“孫大娘好!”
“你們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還在這裡吵,是不是我平時對你們太寬容了!”
嵌滿臉皮的褶麻在昏暗光影中,像是凸上的殘破浮雕。
“明日早起還要準時練習,這時候不睡,難道要我請你們嗎?我再說一遍,蘇布可不養白吃飯的閒人!”
凝萱與小雅也同眾人一樣,但凝萱明顯察覺到孫大娘口中的憤怠。
“有些新來的,不要不守規矩,也不要使什麼小姐性子,我孫大娘可不吃這一套!”
“都散了吧。若下次還越了時辰,我可要罰人了!”
甩了甩手中的鞭尺,見狀,都轟然散去。
……
回到屋中,緊鎖房門,小雅重吸了口氣,拍著胸脯道。
“什麼人呐,這麼凶!”
許久沒見過比衛夫人還凶神惡煞的人,小雅忽然有種又入虎口的壓抑。
凝萱坐在榻沿,這方地逼慫狹窄,幾近塞不下兩人,她與小雅的床鋪也是相列而排,擠在一起,有些不適,但不多。
“好了好了,快睡吧!”
多想無益,既來之則安之吧。
凝萱拽過小雅,吹滅燭燈。
半個時辰後,身旁傳來小雅輕緩均勻的呼吸,凝萱卻是輾轉反側睡不著,窗沿透進幾縷清月寒光,凝萱睜著眼,呆呆望著飄揚浮動的銀屑……漸漸癡恍。
有風吹過,耳邊緩緩傳來陣空靈悠蕩的聲音,凝萱耳膜微動,迷蒙欲昏的身體一下子坐起,十指張開,狠狠捏了自己一把,不是夢……
她凝氣屏神,朝外探去,月色乍泄,卻蒙上一層朦霧,不明不暗。仔細聽去,是歌聲,宛轉悠揚的歌聲,她悄悄起身,摸黑出了門。
至院中,那方才歌聲卻戛然而止,又變成斷斷續續的啼哭,哀鳴,伴隨著淒厲……凝萱瞳底微黯,白茫茫沉霧,好似身在地域仙境,她沉思片刻,邁出腳步往外走去。
女工住的地方是處寬闊院落,有高牆而立,與外界隔絕。
鐵門緊鎖,凝萱狠狠搖晃,除了鎖門相擊的捶音回蕩,那門絲毫未動。
“這麼晚了——在乾什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