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以為東西在我們手上,可實際沒有,我想,爹爹或許給了章家什麼承諾,對方才沒有借機退婚……或許,就是‘關錦’……”
若那“關錦”真與自己身世有關,若母親真如季嬤嬤所言,對自己關懷倍加,可這些年,她為什麼絲毫沒有接收過那東西的由來!又或者,與母親無關,難道就隻是個傳說!
“一念之差,會害了你。”
易寒此時已背過身去,頎長高健的黑影堙沒在漸欲落滴落的昏黃中。忽聽其冷幽道。
“二姐她暗中找我索要‘關錦’的事,章家一定不清楚,否則,二姐的婚事不可能拖到現在,‘關錦’就是拖住章家最好的借口。”
這樣拚湊下來,也就情有可原。
“這之後,二姐會派人源源不斷探殺我,因為即便她能逞一時之功籠絡章家,但‘關錦’不現,她也不好交代,除非,除非,有一天,她真正拿到‘關錦’。”
凝萱本來奪回那東西,隻是想造成“關錦”在自己手中的假象,卻沒成想……
話說到這兒,連凝萱自己都驚了半晌,易寒耳根微頓,卻是再沒說話。
凝萱膝下生寒,忽然遍自全身。這,二姐尚且如此,她豈非是要麵臨生死危機?
易寒卻忽得回身,將一件黑布包裹推至凝萱跟前。後者將信將疑打開,卻是把帶血的刀,足足有一掌寬兩掌長,血掛在刃上,滯成僵涸。
“這是……”
凝萱這才想起,混戰時被忽略的那黑衣來者。
“有人在幫你。”
易寒說了句,但這,顯然他並不清楚。凝萱點了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
不知不覺間,易寒已又回到窗前,這時,夕陽步落殘雲,他自腰間取出那白玉素蕭,幽聲陣陣,自其唇角緩緩而起。
霞影漫天,如血斑布,凝萱即便再不懂蕭聲,也能聽出如泣哀慕,第一次見他時,這東西一直未離過身。
“在想——‘靈兒’嗎?”
凝萱試問,總感覺他心事重重,除了那神秘家主,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易寒身動也沒動,蕭聲,停也未停。
那算是已答了吧。
“那……那你要回去找她嗎?”
凝萱咬了咬唇,這事後,她是必得返回蘇布的,那他……他是會留下,還是會走?
蕭音斷了半截,幾秒後,又緩緩接上。
“你……”
凝萱眉頭緊起,本想斥責句,他到底會不會說話,卻是將升起的急火壓下,不願再惹他,兩人本就無太多交集。
凝萱緩了緩,沉言著,用種再平常不過的聲調說。
“你我有約在先,我希望,不論私交如何,都不要忘記,總要保全我的性命,才能許你承諾……”
他說過,予她生計,為了調出‘關錦’,她算是將自己這條命懸在脖子上了。
蕭音漸落。易寒回身,掠過凝萱向門外走去。
“易寒。”
凝萱叫了聲,實在氣惱他這態度。
“我知道。”
易寒腳步頓了頓,也道。
“你也是,不要忘了……你我有約在先。”
話罷,又道。
“即便……為了佟府,為了佟煜,也望你先將蘇布之事處理清淨……”
……
凝萱守著那老人,一直沒能睡下,桌上擺著邢蘊送予那酒,隻是叩開瓶蓋,便已是滿屋飄香,她倒開一小口,兌上清水,也便沒那麼辣。
易寒那話,雖不好聽,她卻也反駁不得。她是同個廢人般幫襯不上佟煜,是在那蘇布簽了三年賣身契,不緋定金也都悄悄留在了佟府,可她……絕不單單因此……
若是佟煜在,也會陪她說說話吧。
小時候,她偶闖入沈計,與沈堰兄妹徹夜談笑,又見沈家父母親慈子孝,不知偷偷眼紅羨慕了多久,後便是徑自疏離,止於沈堰,這世間美好的東西,小心翼翼偷瞧一眼,都不甘心,何況,不屬於你……
今日,算是真與衛府情斷義絕了。垠城,連一方冷清容身之所也尋不得。
再看這死不瞑目的老人,憤膺難耐尋仇未了的季祺……她的心,真是如寒霜冰涼……
後半夜,她凍得蜷在木桌前,沉沉睡去。
“娘,娘……凝萱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