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喚,你難道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嗎!”
收留之恩,善待之情,這十餘年,她一路看他沉浮起落,從飽受欺淩奚落的少爺,到今日坐擁蘇布的蘇禹喚,錢勢兩闊,笑麵堆懷,她卻知道,這人心中藏了多少……然他,對誰都是翩翩如玉,溫潤和善,唯獨對她……
“蘇某,無以為報。”
他停在原地,沒有在意這仿要掀天的大雨,也是頭也未回。
“所以說,她衛凝萱可以,她蘇——”
“住口!”
那“蘇”字一出,蘇禹喚立馬嗬聲打斷,狠光盯向尚敏。後者被這忽如其來的反應嚇得周身一驚,斜雨傾來的冰潤更甚,他仍是對其念念不忘。
蘇禹喚未再說一句,快步離開。
蘇院,阿貴等了半晌,才見到渾身濕透的蘇禹喚,從糊然晦昏的雨中而至,卻是腰背直挺,沒有一絲狼狽之覺。
趕忙打傘迎上。
“公子!”
蘇禹喚四下掃量,各色花草皆被淋濕,泥水順著竹道排泄至小口,鞋履沾染,有些駭人。
他目光定格,愣著吩咐阿貴。
“叫廚房做些酒菜,再……再取些,茯苓棗泥糕——”
蘇禹喚靜聲氣緩,聽不出一絲起伏。
但阿貴一聽,卻是明白。
“公子,我馬上去。”
“今晚,不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許進來。”
蘇禹喚撂下衣衫,又道。
阿貴冷顫著點頭,回身而去。
尚敏回到院中,僅有幾隻仍亮起的籠燈高懸在門簷,倒映在晶瑩閃展的雨地中,一整份靜謐被傾覆翻轉折疊成兩份。
她一手撐傘,一手將門鎖上,斜落的雨滴被風吹過,連帶著刮過她的身體。瞥眼間,隻見白光一閃,雷聲轟鳴而過,她揉了揉眼,怎也不像是雲間穿過的電閃雷鳴,那東西分明近在眼前,悄然一躍,如影般瞧不清楚。
將鑰匙揣進袖中,傘擺正,想多追瞧上幾眼,看看是何躥進了院中。
“啊——”
尚敏回身,不留神間一道獸凶相已衝了上來,離她的臉頰僅有半指遠近。她高聲撕喊,白眼上翻,軟身倒地。
好在這撕叫被淹滅在這嘩嘩流動如溪水的潑雨中,沒有招來其他人。
此時,凝萱已撐傘出來,四處張望,尋著靈澤,方才它過來,好不容易才被凝萱哄進屋中,誰知方才,它卻是警覺突起,一下又跳了出去。
“靈澤……”
凝萱低聲輕喚,以為是這廝餓極,要覓個肉食活物,離開她不到半旬,已是可見地被養瘦。
“靈澤!”
見那門口,靈澤正蔫蔫伏在地上,旁邊還躺著個女子。
白影站立,悻悻半刻,朝凝萱走了過去,後者臉色沉了沉,靈澤鼻翼間發出幾聲微弱輕哼,有些孩子氣地蹲到凝萱腳邊,柔軟的舌尖在其腳踝上輕舔。
“你呀,嚇唬她乾什麼!”
許久,凝萱歎了口氣,她知道靈澤不吃人,也幾次叮囑它萬萬不要傷人,可這次,她撫了撫靈澤,周身白淨如雪的毛發被雨水淋著粘成片狀,冰冰涼涼的。
“下次可不許了!”
瞧了眼,確定是尚敏,不由得解氣許多。
先將靈澤趕回去,凝萱走到尚敏身邊,好在沒見什麼抓痕撓印,否則又要說不清的,探上額頭,又是把脈,的確是一時被嚇暈,彆無大礙,這才將尚敏扶回其房中。
衛府。書房,孤燈如豆,衛老爺徹夜未眠,允荷跪在一旁,衛夫人滿臉心疼,也沒敢離去。
“老爺,小荷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可她,可她最初,還不是為了咱們衛府著想?”
衛夫人輕抹眼淚,她哪裡知道,這丫頭偷支取了賬房庫銀,購進了不少彆家衣料,若非這次,衛老爺決意聯合其他商行抵製蘇布,一查賬,才知道……
“爹爹,我,我那時候,的確不知,那東西是蘇布的啊!”
允荷抽泣,委屈道。
“那時,垠城都說,有樣布色花紋,織繡工技都奇好的布料,少貨多銷,我才想,想先囤積再賣出,好賺取差價,咱們衛氏族生意那時已被壓製,我,我也是……”
後來的,誰都知道,蘇布進駐垠城,幾近取代了一半之上的布莊生意,她那些拿出的錢財,也都打了水漂。
“所以說,蘇禹喚他是,他是有備而來……”
衛老爺摸了把胡須,他之前與蘇禹喚打過交道,也極度認可他的才乾。然他多方打聽,這蘇禹喚就與憑空到來般,神秘莫測,這事,他一想,才覺不對勁……
“老爺,再怎麼說,小荷也比你那個吃裡扒外的女兒強吧,她可是進了他們蘇布,跟咱們為敵呢!”
衛夫人瞧向自家女兒,跪了半夜,都是門外那禍害精惹的。
“我早說,她就是個孽種,和她娘一樣,晦氣,老爺你還不滿我……”
說著,還不忘再嘟叨幾句。
“再說,小荷與章家婚事在即,老爺你下手輕些,咱們還指著章家呢……”
說話間,微淺的雪紙木窗前緩步走過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