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難道是因為這個?凝萱這時才覺有不對勁,她自小身體不好,來月事時的確會比往日嗜睡,然從昨日到今天,仿佛更像是睡個昏天黑地,沒個完似的。
“這是什麼?”
凝萱本就粘濕的手心更是沁上層冷汗,這地方,卻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或許,是迷魂散。”
放下瓷碗,易寒道,他對這藥理不明,但見那巴蛇一口下去已是如此,想來猜測得沒錯。
凝萱眼看他挑起蛇尾將其扔了出去,僵硬身體仍是沒緩過神來……
“明知凶險,還要留下來。”
聞言,凝萱緊扯住易寒的手被輕輕一拉,後者已關好窗走回床沿坐下。凝萱分明聽出他那欲言又止的嘲刺……
“我——”
凝萱盯著那合緊的木窗縫隙許久,那蛇應該不會再回還,才走到他身邊,緩緩開口。
“你記不記得,上次你離開前,我們在城郊破廟,見到鳳羽翎……”
雨水悄落在屋,又循著瓦隙門簷滴落,最終慢浸入耳際。望著那碗被人動過手腳的飯菜,凝萱知道,如今能幫她的,隻有易寒,
易寒抬頭,吃驚她為何忽提起這些,然凝萱聲音在這雨夜中冰冷柔和,這似乎,是個隱藏已久的,長遠的故事。
將他撕垂半下的衣衫拾起,凝萱拿起剪刀,順著方向,直接將口子剪開,給他上藥。
“那時我們見到了小姝,她被人綁架,還留下了那塊扳指。你當時說,那玉是汝陽獨山玉……”
說到這兒,凝萱頓了頓。易寒說出那地名時,她心下感然,直至後來小姝指認蘇禹喚,蘇禹喚接連試探招攬,她才覺得不對勁。
“我……我記得季嬤嬤提過,我娘親,她就是汝陽人,江南汝陽……”
凝萱長歎口氣,可她幾次試問,蘇禹喚都遮掩得不露一絲痕跡,道說自己來自江南柊州,甚至連錢瑗都一致如此。
“蘇布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時機,過於巧合,自他說,想要在春貢之上與衛府一較……”
那晚,蘇禹喚有意無意套衛府的話,凝萱就覺,春貢才是蘇禹喚的真正目的。
“所以——”
自凝萱處理傷口,易寒又恢複了閉目凝神,這時,他也未看她,隻是道。
“‘關錦’和我娘親有關,不論蘇禹喚究竟為何而來,我想,或許在這兒能找到些線索。若他最後奪得春貢,我們也能達到目的……”
凝萱矮身,這兒並未治痊傷口的藥療,她隻得從平日織成布料中選了些絲緞,較為柔軟,將他胸前傷口包紮,昏暗夜話,長布到尾,綁個結,凝萱喜歡紮上三下,留出個蝴蝶狀的雙“米”字形。
“若他不能……”
易寒忽聲打斷。
凝萱怔住,這世上,本就沒有萬無一失的事,如今情勢,她隻能賭一賭,若是輸了……
“易寒,事到如今,你還不能說出,究竟想要什麼嗎?”
凝萱道,他對春貢如此偏激執拗……他若想報仇,大可前去,以他的武功,並非難事,可他……
“我要你,進南霖,麵聖——”
凝萱心下一震,他並未提及春貢,卻是說出這令凝萱更為難以置信的話,南霖,麵聖……這皆是她從未聽過,又從未想過的詞彙……
“易寒……”
凝萱愣愣呢喃出二字,這一方狹隘屋院,他們討論地,居然是如此闊如登天,簡直如癡人說夢般的話。
“怕了?”
冷冷二字,將凝萱澆醒,這要求,任誰都會大嚇一跳吧。
“然後呢?”
凝萱卻是長歎口氣,他既然已說出口,最好是一次說完。然許久,卻傳來易寒的回應。
“你隻須……做你該做的。”
凝萱還要說話,他便又問。
“怎麼?還做嗎?”
凝萱說不出一句話。心下預感,他要的,更多。
易寒抬起目光,瞧向木桌上那把劍,凝萱看過去,居然有些慶幸,自己並非毫無用處,又忽得想起,佟煜所說星寥門,眼中忽然湧上一絲哀傷,這世上,仍是有人不死不休……
“做。”
深吸口氣,凝萱扯出一抹笑,從前,她隻想自立其身,這一刻,卻覺原來自己居還被人寄以這通天徹地的功夫,即便是死,居然也有些儘興的歡愉……
“蘇禹喚不行,就再想其他辦法。”
凝萱咬牙,這萬鈞之擔,不論如何,她算是扛上一份,總之,她罵名如此,又身陷囹圄,與其待在一處做縮頭烏龜,不如試它一試。
“過幾日,是爹爹七十大壽,我想,回衛府一趟。”
凝萱道,她收下請柬,但並未給引霜回應,這會兒是下定決心,那畢硼邀她回去,一定有原因。
“衛府有幾處禁地,其中,就包括我娘親生前的住處……我想,回去看看……不過,還得靠你……”
凝萱道,她是不敢直言使喚他的,隻得看他意願。
“你,能不能同我一起?”
說沒有一絲畏懼是假,可她,實在不忍將這一絲苗頭切斷。加之上次那些殺手,加之方才的畢硼,凝萱相信,二姐她們,絕對也已準備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