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待剩下她二人,螢光才開口。凝萱聞言,搖頭,想了想,才又說。
“螢光,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離開蘇布時,已是午間十分,顧客如流正滿,她回頭看了眼,平俗凡事不正好。本欲動手的朝服被毀,柳世旌又見不得,她索性沿著街巷一直走,有種走不到頭的錯覺。
沈誠去世,沈堰娶親,皆大歡喜,沈計醫館也重新開張。然沒了沈誠這金字招牌,沈父年紀漸大隻得又出來坐堂問診,更多的,是力不從心。
沈姝在櫃台另一端看單抓藥,沈誠之後,她不得不更加儘心儘力,與先前的活潑外朗相比,多了幾絲沉穩。
“三姐姐!”
昨日一彆,沒想到今日便又見到了凝萱。然其當然不會想到,昨夜半晚,凝萱經曆了如何生死考驗。
“也不停個一兩日!”
沈堰之前同她提起沈計重新開張的事,隻是沒想到沈堰昨日剛成婚,今日這便……
沈姝放下算盤,長長歎了口氣,她自小受寵,上頭又是沈誠又是沈堰,沈堰又是個不成器的,如今,她也與沈堰般背了座重山在肩上。
“二哥說,總要吃飯的!”
她朝二樓看了眼,見沈父正與病患交談,湊到凝萱耳邊小聲道。
“先前邢蘊姐接濟不少,可沈家總不能一直靠旁人……”
凝萱一愣,瞧沈姝鬼鬼祟祟的,想來沈堰不知曉,他那好強的性子,是絕不會拿女子錢財的。
“對了,三姐姐,你來取藥嗎?我看你,印堂發黑,怎麼一副……”
“你懂什麼!”
凝萱打斷她,其實並未意識到自己是如何疲憊不堪,隻是繁事縈亂心頭,說不上方寸大亂,卻是毫無頭緒可言。
“你這兒,有沒有治眼傷的藥?”
“眼傷!”
沈姝頓著一驚,這等傷口也是少見,她如今才開始正經學,哪裡懂這些。
“眼傷,要依情用藥吧,盲眼,青疾,沙症……可我也隻是偶間聽大哥提起過!”
說到沈誠,又是一陣哀息,這幾日不知多少人來尋他,這麼個沈計,還是靠沈誠當家才行,然斯人已逝……
“三姐姐,誰受了眼傷!是何症狀,你說說!”
凝萱咬唇,正想著如何描說,剛將沈宅拾掇利落的沈堰便過了來。
“丫頭!”
凝萱回身,他一身深灰藍袍,正提著藥箱向自己而來。凝萱咬了咬唇,湊近些對他道。
“易寒,他受傷了。”
沈堰掃向凝萱的眼眸在其臉上流轉,那種沉靜下暗流與焦慮,唯有他這種數十年的好友能看清楚。
沈堰說了句“稍等”,自己便上去二樓詢問沈父,沈誠醫藥皆自他學來,沈府自然也懂得。
“你們剛剛在說誰呀!”
沈姝伸長脖子,湊近還愣在原地神情凝重的凝萱,方才她聲音低輕與沈堰打啞謎,凝萱沒說話,她隻是,看見沈堰時,真的想哭,這等事,居然能毫無顧忌的說出口。
半刻後,沈堰將治眼傷的藥取了個遍,拽上凝萱快步往衛府去。
然回到衛府,偏房隻剩一床一桌,正午陽光照蕩起層層灰塵,凝萱蹲身捧住靈澤的腦袋。
“易寒去哪兒了,你怎麼沒跟著?”
他行動不便,又看不清道路,能到哪兒去。
靈澤甩了甩尾巴,繞著凝萱淺舔。
沈堰昨舌,他第一次見這凶狐這般乖順,還是在凝萱跟前。他看向凝萱,正想斥問,卻見其已眼淚盈框,染上層層焦徨,他隻道凝萱嘴巴和自己一樣毒,這會兒卻像個小孩子般惹人愛憐。
“丫頭!”
沈堰半跪到她跟前,替她抹去眼淚,這些年,他實在是不了解她。
“你實話告訴我,他是誰!”
是誰,凝萱搖頭,在“易寒是誰”的這條道上,她掙紮了許久,那樣的千山萬崇,她根本說不出口,也不知從何說起。
“你喜歡他,是不是!”
淚水止住,凝萱愣在原地。喜歡?
……
就這麼對視許久,久到沈堰認為凝萱會坦白從寬時,她卻避開了目光,反問道。
“那你說,你是不是喜歡邢蘊姐?”
她知道,那是沈堰的秘密,他絕不會說出口,她也不願勉強的秘密。
沈堰回身,此時凝萱已將那盆藏在暗處的食人花捧在手心。
“沈堰,你回去吧。”
食人花嬌豔欲滴,比那時的寒窖中要壯實幾倍,想來是被養的很好,被……血養得很好。
“你拿什麼養著它!”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回去吧。”
倔強回絕,凝萱以布包裹,就要出門時,卻被沈堰擋在屋內,嚴嚴實實。
“我跟你一起去。”
想來是知道易寒在哪兒,否則她也不會這麼著急。
“我自己去。他不喜歡旁人在側。”
想來他不離開衛府,也是如此,凝萱能感覺到易寒身上的淩厲與驕傲,引以為傲的東西被人毀去。
沒想到沈堰卻是挑了挑眉,不屑一顧。
“這麼矯情,我倒要親自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