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賢盛喝了口茶:“就從你下雲南的時候開始講吧。”
“好!”這可給楊紈嵐激動壞了,也沒聽出來曾祖的話裡邊有哪兒不對,那小嘴一張,就跟倒豆子似地往外吐。
殊不知祝賢盛早已深藏功與名。
等到楊紈嵐嘰裡呱啦一頓說完,天色居然已經暗了下來,外邊下人來敲門,說來送晚膳了。
邊上的錢誌遠默默地走出去接晚膳,下人除了晚膳還遞上了一罐高吊湯,說是秋姨娘知道楊紈嵐回來了,特意煲的。
末了還帶上秋姨娘的囑托,說是知道楊紈嵐見學歸來,和老爺子肯定有很多話要講,但要是得了空,還是希望紈嵐到她院裡來看一看。
楊紈嵐這才意識到他有點太得意忘形了,這一整天居然光顧著和曾祖說話了,旁的正事被忘得一乾二淨,而且甚至還是他一直在單項輸出,曾祖中途都沒插上話。
隻是,要是換了往常他這麼得意,曾祖早就一拐抽下來了,如今非但沒有抽他,還靜靜地聽他講了一天的廢話。
等他說完,祝賢盛還破天荒地親自遞給他一杯水。
他也是真的渴了,換誰嘴皮子不停地說一天能不渴?楊紈嵐接過茶杯,仰起頭就咕嚕咕嚕地灌完了。
祝賢盛笑著問道:“在外邊苦不苦?”
“我還好啦。”楊紈嵐舉起袖子擦了擦嘴,“就是百姓太苦了。”
暗沉的天色襯得周圍的一切都暗淡下來,錢誌遠點了油燈放到桌上,在微弱的燈光下,曾祖的神情竟然映得比從前柔和了許多。
“這次回來還出去不?”
“出去!”楊紈嵐當即道,“我已經和外祖說好了,等過了上元就專門撥給我一支商隊,讓我自己做主,想去哪就去哪!”
祝賢盛點了點頭:“好啊。”
沒想到,這幾個孩子裡邊最早離開家,去外麵闖蕩的竟然是紈嵐。
“你要是再出去,可以往北邊去看看。”
祝賢盛早就問過蘇若琳,蘇家竟然真的投入寧安王麾下了,並且楊紈玦那小子也決定支持寧安王。
舉家造反,蘇泓膽子是夠肥的,楊婉玦那小子的膽子也不小!
楊紈嵐眨眨眼:“北邊,去北疆嗎?”
“也不用去那麼遠。”祝賢盛道,“寧安王不是把那十座城都快打完了嗎,你就去那些城裡看看,看看那些百姓生活得如何。”
老話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判斷一個人適不適合當皇帝,不能看他會不會打仗,要看他能否讓百姓安居樂業。
楊紈嵐應了下來,末了又摸著下巴思索了一番:“我聽外祖說,現在好像已經打下來七座了?”
祝賢盛點了點頭,隨後又笑了一下:“等這個年過去,應當第八座就能打下來了。”
今日已經是春節了啊。
在一年的伊始,最該闔家歡樂的日子裡,漢州的百姓饑寒交加,外邊風雪呼嘯,一家人聚在炕頭,靠彼此依偎著取暖。
也許富庶人家的倉庫裡還能有些存炭和存糧,如今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漢州城早已被蕭軍封得連隻鳥都飛不進來,此刻,再多的銀錢都沒有任何用處。
“嗚嗚嗚,我要吃肉,我要吃紅燒肉!”有富家的孩子看著碗裡的菜湯,開始嚎啕大哭。
孩子的母親心疼得要命,他們這些大人忍一忍,喝點菜湯也就算了,可這孩子打小就精細慣了,哪裡受得了這種苦!
“老爺,咱們想想辦法吧!”
孩子父親煩躁得很:“我哪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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