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鬨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還在討論著這事。
“你們說趙月英家是不是真的偷了陸久田裡的水?”
“不太像,要真偷了,以陸久的性子,恐怕沒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那是沈遷沒有繼續追究,陸久總要給自家相公麵子,”有人不讚同地道,“還有就是沒有當場抓住人,人家不認你也沒辦法,趙月英他們家多少人,沈遷跟陸久家才幾口人,真為了田裡這點水打起來了,沈遷陸久他們也打不過啊,再說以趙月英的小心眼,她要是沒偷水,沈遷將她家的門都踹成那樣了,她能讓人離開?”
“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是就這麼算了?”
“聽沈遷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恐怕這事還沒結束。”
“等著看吧,他們兩家也不是第一天有矛盾了,先前趙月英在背後說沈遷壞話,就被沈遷撞破過,後麵我又聽人說,趙月英大姑子家的哥兒,就原本想要跟沈遷結親,知道沈遷摔斷手後又不願意了的那個,在集市上見過沈遷後又後悔了,還遣了王媒婆去沈家說呢。”
“嘖嘖嘖。”
“我記得你家有丘田在趙月英他們家田上麵,最近多看著點吧。”
沈遷跟陸久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去菜地裡摘了青菜。
“還生氣嗎?”沈遷問。
“還有一點點,”陸久道,“剛才應該讓我踹門的,我肯定能把他們家院子的門踹爛。”
沈遷:……
他不著痕跡地捏了下大腿上的肌肉,覺得最近幾月力氣已經長了很多了。
路過趙月英家那丘田時,陸久小聲問:“她家的稻秧真的……”
沈遷點了點頭,道:“肯定會有影響的。”
吵了那一架之後,連著幾天,不僅沈遷跟陸久天天往田裡跑,並且重點關注挨著趙月英家的那丘田,趙月英也是一樣,她既怕陸久會拔了她家的稻秧,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沈遷那天最後兩句話似乎話裡有話。
第四天,趙月英的弟媳孫氏最先發現田裡的稻秧出了些問題,有一小片不僅抽穗抽到一半就不動了,葉片也出現泛黃卷曲的跡象。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看到衡叔從附近經過,連忙將衡叔請過來幫忙查看是怎麼回事。
衡叔是村裡老一輩中種地最有經驗的,田埂上挑著水桶來來回回的人看到她來請衡叔,不少人都跟了上去,想學學經驗。
衡叔繞著那一小片出了問題的稻秧看了一圈,就給出了答案,“這是田裡沒水又施了肥,燒壞了根。”
“怎麼可能,”孫氏脫口道,“我們家這丘田一直缺水,都沒追過……”她說著,突然意識到什麼,將最後一個肥字生生咽了下去。
但是好幾個來學經驗的人還是反應了過來,小聲嘀咕,“出問題的不就是靠著沈遷田裡排水口的這一片嗎,當初趙月英不是說水是你們自己從河裡挑的嗎?”
有人毫不留情地嘲諷道:“你家地裡是沒追肥,但沈遷他家田裡是大家看著追肥了的,還追了不少肥。”
“當初村長千叮嚀萬囑咐,田裡的水位至少要兩寸以上高才能追肥,他們家是沒人聽嗎?”
“怕是光想著怎麼去偷彆人的水了吧。”
現在誰家田裡都缺水,最恨偷水的人了,因而說起話來絲毫沒留情麵。
趙月英偷水的事孫氏最開始並不知情,聽到村裡人的這些話,牙關咬得死死的,他們家沒分家,趙月英闖下的禍事,她都要跟著承擔。
衡叔歎了口氣,雖然陸久跟趙月英那天的爭吵並沒有鬨太大,但事關偷水這麼大的事,兩人吵架的前因後果都有人跟他說過,他想了想道:“多去河裡挑些水倒這邊,說不定還能救下一些。”
他種了一輩子的地,向來是一根稻穗都不舍得浪費,更何況這是一片已經抽穗的稻秧,終究是不忍心,給了補救的方法。
“多謝衡叔。”孫氏跟衡叔道了謝,便打算先回去跟家裡人說挑水救這些稻秧的事。
這邊田間消息已經傳開了,村裡的人尚且還不知情,幾個婦人跟哥兒坐在大槐樹下歇涼閒聊,看到孫氏匆匆忙忙的,便問:“出什麼事了嗎,這麼著急。”
孫氏麵露窘迫,她跟趙月英沒分家,趙月英偷水,如果田裡的稻秧沒出問題,她也是占便宜的,所以即便妯娌關係不好,她也沒臉將趙月英偷水的事情往外說。
有跟她關係不錯的婦人見她為難,便岔開話題,“我們剛剛在商量,把家裡年齡合適的孩子送沈遷那裡去,請沈遷幫忙教教。”
幾天前陸水生跟陸柏生在集市上擺攤賣菜的事,整個村裡都傳遍了,有人回來繪聲繪色地講述他們是怎麼數著手指頭算賬的,又有多少買菜的人誇過他們。
一個村裡住著,大家連陸水生跟陸柏生幾歲還尿褲子都知道,現在不過跟著沈遷讀了短短幾個月的書,居然就學會了數錢算錢。
大家家裡都有小孩子,忍不住想,要是自家的孩子讓沈遷教上一段時間,會不會也能學會算錢,甚至有人憧憬著,若是學得久一些,是不是還能去城裡做個賬房什麼的。
聽說最近天熱,沈遷教陸水生跟陸柏生讀書都是挑中午最熱的那兩個時辰,這樣的話,不僅不影響早晚乾活,有人管著家裡的皮猴子,不用擔心他們偷偷去河裡玩水。
幾人商量了好幾天,連怎麼湊錢做報酬,請村長跟哪個族老當說客都商量好了。
孫氏聽了心裡一陣發苦,父母愛子,誰不想自家的孩子將來能有出息,但以她家跟沈遷和陸久的關係,人家沈遷會收他們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