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胡映璿這等好脾氣的姑娘都忍不住低聲念了句“活該”。
常晚晴忍不住看向孟拂寒的方向。
仍舊看不出什麼,也許是她還不夠明白他,無法看清他那自來淡漠的眼底是否出現了什麼彆的情緒。
她記得岑璋與她閒話時說過,孟拂寒與孟家關係並不親密,自邊疆回來後甚少居住孟府,聽聞早年間孟拂寒在孟家的生活並不好。能做出前腳退婚後腳便與她提親這種事的人,應當不該如此平靜。
與她提親,當真沒有半點是因為要報複孟家?
常晚晴喝了口不醉人的果酒,甜甜的味道漾開在唇中,懶得再去思索旁人的問題。
是或不是,對她來說都沒什麼區彆,隻要他不妨礙她,她不介意對他稍稍手下留情一些。
宴散。
皇後吩咐人叫來常晚晴,胡映璿與她作彆先行回營,她獨自一人進了皇後帳中。
進去一看,眾人都在。喝了些酒有些意猶未儘的大公主被駙馬拉著手坐在一側,太子坐在皇後下首,至於她爹,眉目隱在昏暗的燭光裡,顯得有些嚴肅。
“怎麼瞧著……像是要審犯人呢。”常晚晴聲音很輕,仍舊被常佺捕捉了個全部,他不滿地哼了一聲,常晚晴立刻閉嘴。
眼下和三堂會審有什麼區彆。
好在常晚晴慣會審時度勢,她見表兄臉色尚佳,便知今夜絕不是想要為難她,心下定了許多,她上前幾步,擠在姑母身側。
“胡鬨!”
常佺見她此般行狀,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爾敢對皇後不敬?”
他鮮少在京中,甚少見過她與皇後相處,常晚晴巋然不動,埋著頭往皇後懷裡鑽。
帳中都是自己人,旁人都見怪不怪了,大公主吃醉了酒,嗬嗬笑了幾聲:“舅舅不要大驚小怪……阿晴是自家妹妹嘛。”
話音方落,便被駙馬拉動手強製住口,常晚晴看著他起身,語氣嚴肅:“母後,舅父,阿容醉了,兒臣先帶她回去歇息。”
常皇後擺手,命人送去解酒的湯藥,“此處用不著你們,下去吧。”
瞧岑嘉容那模樣,便知她對今日之事一無所知。
她手落在常晚晴肩頭。少女生得標致,纖穠合度,因著平日騎馬打球算不得極為纖瘦,如今的年歲,正如同那含苞待放的花兒一般,誰人看了不可憐。
終究還是沒硬下去,常皇後一歎。
“我最悔的事,便是早先催著你定親,想著早早定下,日後也安心。一早給你婚事落定,我倒是安心了,卻不想生出這麼多事來。”
常皇後待她如親閨女一般,連常佺聽了這話,麵上的褶皺都鬆了幾分。
“姑母……”
常晚晴埋著腦袋,緊緊抱著皇後的手臂:“知曉您心疼我。”
“那你也心疼心疼我,”常皇後抽回手,“上一樁婚事,是你受了委屈。他孟家做出這樣的事來,退婚也是應當的,可如今你怎的還要與他家結親?總不好為了一時意氣,將自己一輩子都搭進去!”
在方才看到常晚晴的表情時,她便知曉了這姑娘的心思。
無論是報複孟承望,還是為了岑璋這位當得艱難、眾人虎視眈眈的太子,嫁給孟拂寒都是最好的選擇。
亦是退無可退的抉擇。
可她本不想讓她想這麼多。一個小姑娘,無憂無慮的就好,有父兄有姑母,何必為了他們犧牲自己的姻緣。
孟拂寒是不錯。沉穩可靠,腳踏實地,年紀輕輕便立下汗馬功勞,回京任職身居高位,是太子門下最可信任之人。若選臣子,此人是絕不可錯失的良臣。
可是選夫婿,不成。
太冷、太硬,家中也算不得安穩。隻怕連句軟話都不會說,她那如水一般的侄女,如何能配一個邊疆風沙磨礪多年的武將?
常晚晴一貫地在她麵前撒嬌,軟了嗓子:“不是意氣,是想好了的。”
“這會兒想好了,日後嫁過去可沒有後悔的時候,”皇後輕哼一聲:“我隻問你,你喜歡他麼?你可知要攜手一生,除了那些是非利益之外,感情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