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見郡主,卻無人通傳,”孟拂寒聲音疏朗,帶著淡淡的歎:“候在殿外,卻聽見了這貓兒可憐在樹上下不來,原來是你的貓嗎?”
皇後因他將常晚晴置身險境一事對他很有不滿,加之並不太信二人之間有什麼情分,婚事暫且擱置,他請見數次俱被駁回。
卻無人攔他在殿外候著。他知曉皇後的意思,理解她的愛護之心,並未多說什麼。
常晚晴這才知曉他想要見她,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出來。
她能說什麼呢,便是有人通傳,她也不會見他的。
可這婚……她也並沒有要悔婚的意思,隻是在她從夢魘中抽身之前,暫且先……先這樣。
常晚晴遲疑一瞬,從他手中接過雪團。雪團平日裡不理旁人,今日卻在男人的懷裡躺得舒舒服服,打著呼嚕,倒是比平日乖巧不少。
她感受著溫暖的、沉甸甸的雪團,揉了一把,低聲抱怨:“又跑,多少人都盯不住你。”
她欲轉身回去,卻聽孟拂寒道:“它叫雪團?”
常晚晴抬眸,瘦了許多的下巴瞧著有些尖,襯得雙眼更大,身形卻伶仃。
孟拂寒看她一眼:“方才聽你這麼喚它的。”
常晚晴點頭:“白貓嘛,就是這個名字。”
好歹是幫她將雪團從樹上救了下來,加之先前接觸過些時日,已然比最初熟稔了不少,到底不好如往常一般掉頭就走,常晚晴道:“你想見我……有什麼事?”
她這態度,若換做旁人定是要退婚了。孟拂寒若是想要退婚她也不介意,隻是畢竟聖旨賜婚,有些難辦。若是不退……她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舊情可敘。
“郡主閉門不出數日,在下發現了一個好去處,郡主或許會喜歡。”
常晚晴:“什麼去處?”
“郡主可願與我同去,”孟拂寒朝她伸出手:“日落之前,定然將郡主送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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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晚晴不知他要帶自己去往何處,此行輕裝簡行,連隨從都沒帶,孟拂寒一人驅車,送她去往口中所說的好去處。
她歎口氣。本不願意去的,可孟拂寒那樣看著她,就鬼使神差地動搖了幾分,又聽他道什麼“猶豫不決可不像他認識的永淳郡主”,忽地生出幾分意氣來,點了頭。
此行坐在車裡才覺得有些草率,總該讓阿姐也跟上的,看看他在故弄什麼玄虛。
路途倒並不遠,孟拂寒停穩車駕,敲了敲車廂:“到了。”
常晚晴整理下衣擺,掀開車簾下車,孟拂寒抬手扶她,她也就順勢將手放在了男人的掌心,三兩步下了馬車。
在看清眼前是什麼場景的時候,她第一次還未親臨便想要退縮,腳步釘在原地,“……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語氣稱不上好,甚至有些慍怒,她當即轉身,手卻被輕輕攥住,牽帶著她的方向。
這裡是靶場,將士訓練射藝之所。再往前看,開放著的堂中陳列著不少彎弓,被擦拭打磨得鋥亮,遠遠看去都透出一股寒意。
那是真實的,能傷人的利器。
她掌心緊握,抽出手,“孟拂寒,你……”
“郡主不試一試嗎?”
孟拂寒不曾鬆手,指腹按住她的手背,讓她無法抽身而去。
“隻有膽小鬼才會用逃避解決問題,”孟拂寒聲音很淡:“郡主難道要一輩子害怕嗎?”
她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聽過。
“你說誰是膽小鬼,我沒有害怕,”常晚晴語氣硬邦邦的:“我隻是不喜歡,是人就有不喜歡的東西,我不喜歡還不行嗎?”
“太子殿下分明說郡主幼年很喜歡射藝。聽聞郡主還有一把小弓,乃是令兄親手所製,郡主甚是愛惜。”
“從前喜歡,如今不喜歡了。”
常晚晴麵色不善:“你總不能強求我喜歡。”
“不喜歡也可以試一試,”孟拂寒輕輕拉著她,力道微弱,卻帶著隱隱令人無法拒絕的力量,“郡主應當知曉,我射藝如何,定不會令其傷到郡主。”
此行隻有二人,她連回程都無人駕車,目光在他麵上晃動一瞬,幾乎想要透過這副皮囊看清他的真實目的,不知經過了幾個瞬息,她才點頭。
“隻試一次,”她強調:“你若強迫我,我便讓我表哥殺了你。”
分明是極凶狠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卻不顯蠻橫,孟拂寒不置可否:“但憑郡主心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孟拂寒帶著她去選合適的弓。
常晚晴沉默地跟在身後,見他認真挑選,像是當真想要幫她克服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