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說過了,我對你……”沒興趣,梁九玉要是有根丁丁恨不能自宮以證清白,她就差詛咒發誓了。
“是卑職配不上小姐,如今天下不平,卑職事體繁忙無心家事,唯恐耽誤小姐終生。”多爾袞拱手低頭,說話姿態非常像個人。
梁九玉立馬明白過來,附近有人偷聽,她臉色和緩不少,點了點頭。
“周大人說得有道理,聽你一說,我也怕耽誤了我自己,所以你我之間就此作罷,以後不必再提。”
多爾袞:“……”
“走吧,先陪我換身衣服,再去找督主。”總不能帶著一身羊肉湯的味兒見人,梁九玉自認兩個人達成一致,高高興興進了門。
進了北園,隻有檀香在屋裡時,梁九玉才不滿道:“你為什麼要在彆人麵前說嫁娶的事兒啊?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多爾袞站在門口目不斜視:“周卓救你一命,你心有所屬才正常。難不成你想讓魏忠賢替你選個夫家?”
即便崇禎帝對梁九玉沒那個心思,小玉兒還有一年及笄,總是要嫁人的,多爾袞可沒打算讓草原上的明珠嫁給漢人。
梁九玉也明白這個道理,她瞪大了眼睛:“難不成我還得對你一往情深?”
那她寧願嫁個漢人,大不了到時候當寡婦!
嗯?檀香聽二人說著說著,突然感覺這話題走向有些奇怪。
想象著小玉兒若恢複從前那個樣子……多爾袞頭皮有點發麻:“不必,你就鬱鬱寡歡就行了。”其他的等小玉兒及笄再說不遲。
梁九玉沉默了,這很有難度,畢竟她是個人美心善超容易滿足的小天使來著。而且說來說去,怎麼還是她要一副倒貼的姿態啊摔!
多爾袞以為梁九玉還要抱怨幾句,眸底帶著探究之色靜靜等著。
“你準備看我換衣裳?”梁九玉沒想再跟他繼續說什麼,一臉‘你怎麼還不滾’的表情道。
多爾袞眼神閃了閃,這小玉兒絕對有問題,他給檀香使了個眼色才冷哼一聲出了門!
*
“他們還說彆的了嗎?”程子敬麵無表情地問身前一身黑衣的太監。
梁九玉和周卓談論嫁娶?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有一腿了呢?難不成說因為周卓救了她一命,就產生了以身相許的念頭?
等程子敬進了正院,正好聽見梁九玉在跟魏忠賢說話——
“救命之恩,合該以身相許,公公說是這個理兒吧?”
嗬,女人。
這是被周卓拒絕了,想讓督主以勢逼周卓娶了她嗎?
魏忠賢聽見這話掃了多爾袞一眼,不動聲色點點頭:“是這麼個道理,你想嫁給……”
“所以我今兒個在外頭從西廠的公公手裡救下來姐弟兩個,他們想跟在我身邊伺候,公公讓他們進府好不好?”梁九玉晃著魏忠賢的胳膊撒嬌。
魏忠賢:“……”
程子敬:“……”
“以後,你還是少用成語吧,雜家……不識幾個大字,聽不太明白。”魏忠賢忍不住捏著額角笑出來。
梁九玉這成語用的,他都快聽不懂人話了。
本還以為這丫頭小小年紀就想嫁人,原來隻是為了兩個下人。
“讓人查一下,隻要他們身份沒問題,在你身邊伺候著也無妨。”見梁九玉毫無自覺性地點頭,他這才同意,“在葉家可見到葉君羨了?”
梁九玉搖搖頭:“公公不知道,葉家規矩大的咧,這男客和女客連吃飯都在兩個院子裡,內院裡連隻蚊子都恨不能是母的,葉家的爺們兒我一個也沒見著。”
魏忠賢:……
都快入冬了哪兒還有蚊子?看樣子這丫頭說大白話也叫人頭疼。
“公公,西廠那個侯公公耀武揚威的很,還說要跟西廠廠公告我的黑狀,讓公公懲罰我呢。”辦妥讓田家姐弟倆入府的事兒,梁九玉眼珠子一轉,先下手為強,她癟著小嘴兒可憐巴巴道,“我給公公惹麻煩了,您輕點罰我唄,我怕疼……”
“什麼東西就值當的雜家罰你?”魏忠賢將冷哼咽在嗓子裡,麵上帶著不屑拍了拍梁九玉的腦袋,“你也算是做了好事兒,雜家在這京城裡還有幾分薄麵,他不敢為難你。”
不過是侯安那老東西八竿子打不著的堂弟,因著天閹才入了京跟在侯安身邊。
連侯安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從不敢往東廠安插釘子,沈靖良不過也就是看在陛下的麵子上才讓候自添入了西廠,也就候自添自個兒把自個兒當個玩意兒。
“出門的時候有不長眼的隻管打回去,雜家給你做主。”這話魏忠賢說得很是霸氣。
梁九玉聽得也很滿足:“所以我就說,公公您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公公了,外頭人都不知道您多慈祥,以後九玉定不讓人再對公公產生誤會,誰要是敢說公公不好,我大嘴巴子抽他們!”
多爾袞嘴角抽了抽,小玉兒對自己的親爹都沒這麼親熱,也不知道科爾沁忠親王布和若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
他垂下眸子,眸底思量之色越發濃重,小玉兒可不是會翻後賬的性子,有大汗和大福金、莊側福金護著,一般她都當場算賬。
前頭她跟自己道歉,多爾袞就覺得不太對勁,小玉兒即便是再收斂性子,也不可能一下子變了性格,變得這麼懂事兒。
魏忠賢倒是笑了出來,這幾個月下來,梁九玉確實很好的完成了一個小玩意兒該做的事情。
他雖多疑,卻下意識把梁九玉放在了自己人的角色上,不然也不可能讓錦衣衛帶人保護她。
可他這霸氣的話剛放出來,沒過多久就被打了臉。
當天晚上候自添派去田家殺人的小太監,回到東城杏花巷裡的侯府稟報:
“公公,奴才問了田家的鄰舍,那小娘皮和小孩兒被錦衣衛給帶走了,說是明日給他們的老子下棺,以後要去督主府過活。”
候自添臉色陰狠:“哼,魏忠賢那個老東西倒是威風,在宮裡不把大哥放在眼裡,連沈靖良都要對他畢恭畢敬,他還真當自己是九千歲了。”
不過是個禍害千年的老王八而已。
“叫小六子去南城找虎頭幫的虎三兒,帶人給我盯著,再碰上今日那個女人給我綁了來,做乾淨點。”
田家姐弟又不是什麼台麵上的東西,候自添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的臉麵。
等逮到那個丫頭,他定要讓人把梁九玉先女乾後殺扔進督主府去,好好打一把魏老狗的臉。
左右虎三兒也有些不聽話,他早就計劃讓胡四兒上位,要知道侯安在宮裡應付越發貪婪的西太後,需要的銀子也不少。
“事成之後,虎三兒和他的人都不必留,該滅口的都扔亂葬崗去。”
“是,奴才知道了。”
田家姐弟將父親下葬後,戰戰兢兢跟著劉三兒進了北園。
檀香替兩個人收拾乾淨,見田二丫容貌不俗,性子溫順,便帶在身邊教導,而田寶根因為年紀小,倒是比那些公公們好用,檀香便安排他在北園裡傳個話兒什麼的,姐弟兩個這就算是安頓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換了新環境,也或許是爹爹剛去世還沒緩過神來,田二丫總是偷偷抹眼淚,不過月餘就讓梁九玉看見好幾次。
“我說爾雅,人死不能複生,你爹肯定是投胎好人家享福去了,你也彆太難過了。”梁九玉還是挺願意跟田二丫說話的,美人垂淚也賞心悅目。
因為二丫這個名字太俗,梁九玉便給她改了名字,怕她沒有歸屬感,索性就還是二丫的發音,隻是換了兩個字。
“是奴婢不好,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爾雅擦乾淨眼淚,很有些惶恐。
其實她隻是害怕,田寶根偷偷跟她說,督主府的人想要等田寶根滿了七歲就給他去勢,督主府裡不留男人。
可田寶根是她田家僅剩的獨苗了,若是他成了太監,田家隻怕就要斷了根兒,這容不得她不難過。
這話爾雅也不敢跟梁九玉說,怕她為難,隻想起來就難過地流淚。
“倒也不是不讓你難過,可人總得往前看嘛。”梁九玉拍了拍她的腦袋,她就是個豁達的性子,看不得人這麼傷心。
其實她也很想自己的父母,雖然她父母總念叨她,可真是把她放在手心裡疼。爾雅這麼難過,把她思家的惆悵也給勾起來了。
“檀香,我記得前陣子奉恩侯府的世子妃給我下帖子請我去遊湖來著是吧?”梁九玉突然想出去走走,“現在還能去嗎?”
“湖麵都快要上凍了,怕是會著涼。聽說梨園裡打南邊兒來了個挺有名氣的班子,徽戲唱得不錯,您可以去聽上一聽,那邊也熱鬨些。”檀香見梁九玉想出門,她也正想出去安排些事兒,於是笑著建議道。
“那行,先吃飯,吃完午飯咱們去聽戲。”梁九玉拍了拍爾雅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