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為昌平一地災民子弟開智,授以飽腹之術。
無數除開四書五經及前宋朱子等先賢注釋的書本被運到昌平之外,還另有數不儘的諸如算術、鹽鐵冶煉、耕種放牧之類的書本,也被存放在了最先修好的書庫裡。
有著無數經曆的徐渭很清楚,聖人的四書五經是不能讓人吃飽肚子的,隻有那些真正的被視為士人不可沾染之物之術,才能讓那些百姓們吃飽肚子。
此時麵對嚴紹庭的詢問。
徐渭拱手作揖:“侍讀所問,是止步各部軍需製造、籌措、存儲,還是囊括我朝百萬大軍?”
嚴紹庭麵露好奇:“如此兩種,又有何解?”
徐渭低聲道:“若侍讀隻問各部官員操辦軍需,則學生以為,軍需一事,不可托付軍中,須得防備軍中獨大,儘掌兵權錢權。
但軍需一事,亦不能儘掌於朝堂官員之手,如此便會滋生出當下軍需貪墨之事。
須得有監管,防備貪墨,保障前線將士一應軍需,如軍械、軍餉、軍糧、軍袍充足,如此才能保我大明百萬大軍戰力不廢,一遇戰事,即可全軍出擊,殲滅一切來犯之敵!”
雖然徐渭是文人出身,但在浙江道的經曆,卻讓他很清楚前線的一支軍隊,如何才能有強大的戰力。
無非就是糧草充足,無人插手與敵征伐。
嚴紹庭笑眯眯的開口道:“文清先生的意思是,國朝軍需,當改製,朝廷總掌軍需統籌,而再設監管,防備貪腐,軍中需要,便轉運至所需之處?”
徐渭點點頭:“學生便是這個意思,國朝諸事,凡有監管,便難以下手,即便貪腐之事曆朝曆代不能儘數斷絕,卻能保證滋生貪腐,朝中便知。”
嚴紹庭笑而不言,轉而言他:“那先生說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百萬大軍,又是何意?”
徐渭開口解釋道:“前唐有藩鎮之禍,前宋有重文輕武之廢。本朝開國,便有勳臣與丞相共掌國事商議。
時下朝廷軍政,雖順應時勢,卻需防備軍中監軍掣肘,亦需警覺不知兵之文官妄加置喙,乃至統兵領軍。
有前唐之鑒,武將不得不防,但凡操練、征戰,卻不能無端乾涉。功過如何,皆需戰後再議。”
對於徐渭而言,終究不敢說,要讓大明朝文武雙方分的清清楚楚。
但依舊是在浙江道,跟在胡宗憲身邊,涉及軍政之事,讓徐渭深感軍中統兵將領多有掣肘顧忌。
嚴紹庭默默點頭。
“文清先生,足堪大才,此言大善!”
看法被全數認同的徐渭,臉上露出笑容。
他拱手道:“此次侍讀領皇命,肩負重責,清查京師各部軍需貪墨一事,侍讀恐怕就是要借此時機,改製軍需籌措一事吧。”
嚴紹庭也不避諱。
他點頭道:“正有此意,隻是朝堂之上,紛爭不斷,加之前朝舊事,此事非是一日之功而成。”
徐渭亦是讚同:“國朝之事,又何時能一日功成,事事舉步維艱,以年月度之,或能成行。”
說著話,徐渭揮動雙臂。
他竟然是站起身,規規矩矩的以拱手作揖。
在嚴紹庭疑惑的注視下。
徐渭沉聲開口:“不敢隱瞞侍讀,此前學生應下胡部堂所請入京,不過是還胡部堂往日恩情。過往,學生多有言辭攻訐嚴府,入京之時,亦是視侍讀為虎狼奸佞。
如今種種,方知侍讀一心為國,心中存留百姓。學生汗顏愧對,還望侍讀見諒。”
嚴紹庭沒想到這位竟然會來這麼一出。
他趕忙拉著徐渭坐下。
“嚴家過去……如先生所言,朝堂艱難。有些是不得已而為之,有些錯……嚴家卻也承認,是我嚴家之過。隻望日後,世人能知我嚴家,非是儘行奸佞禍國之事。”
什麼樣的人才是最讓人高看的?
不是神童高中,也不是猛將勝仗。
而是諸如地痞流氓,一朝成了大善人。
是強賊屠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因為人們總是喜歡做勸妓從良的事情,並為此大加讚揚。
如果說嚴家過去就是個婊子。
那麼改正從良之後的嚴家,自然會人人高看一眼,並大力吹捧。
如今的徐渭,便是如此。
而外麵,馬車也已經停了下來。
徐渭率先,走下馬車,候立在一旁。
等到嚴紹庭下了馬車,徐渭這才恪守一名幕僚師爺的準則,跟隨在其後。
二人自不必通報,便已進了戶部衙門。
嚴紹庭剛一繞過堂前照壁,尚未趕到自己戶部浙江清吏司公廨,眼前便有兩道黑影唰的一下竄出來。
噗通一聲。
那兩道聲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跪在了嚴紹庭的跟前。
嚴紹庭滿臉呆滯,全然沒有反應過來。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隻因。
對方跪的太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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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