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似火,長久下去,即便是今日兩淮民變背後有兩淮鹽商鼓動,到時候天下人卻也會認為,乃是陛下用人不當所致。
“而陛下之聖明,則平白蒙汙。
“臣以為,還是要將鄢懋卿召回京中看押待審,命離著最近的張居正北上揚州,緝拿一應兩淮鹽商,命其嚴加審問。
若不然,朝廷若是繼續放任兩淮不管,而若此次之事背後當真有兩淮鹽商出手,或許真會激起兩淮生變,到時候禍事蔓延,便是兩淮徹底亂掉的時候。”
刑部尚書潘恩亦是附和道:“臣附議,此時朝廷理當下令召回鄢懋卿,審查兩淮,防止兩淮鹽戶百姓激變之下,真的造起反來。”
徐階目光深沉的看向帷幔後方。
他今天主打的就是一個皇帝的名聲最重要,順帶著借兩淮生變,將清查鹽務的差事,弄到自己這一方人的手上。
其實,嘉靖也已經有些意動了。
讓鄢懋卿喊回來,然後順帶著審訊兩淮鹽商。
事情換個人也是辦,銀子照舊還是能弄回來。
但自己的名聲不能被下麵的人弄壞了。
嚴紹庭卻是心中一沉。
他看出來了徐階的心思,今天是真的說到道長心裡去了。
但是。
現在的張居正,懂個屁的鹽政。
嚴紹庭當即看向刑部尚書潘恩。
而後沉聲開口道:“就憑那幫眼裡隻有利益的商人也敢造反?就是給了他們天大的狗膽,他們也不敢真造反!”
潘恩當即回頭看向嚴紹庭。
心中頗為憤怒。
你爹今天逼的老子顏麵儘失,你個小子難道也要來戲弄老子?
潘恩當即開口:“若是兩淮當真有人要造反,嚴侍讀敢擔下這個罪過嗎?”
嚴紹庭卻是不理這位。
而是轉頭看向嘉靖。
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現在兩淮鹽商已經出手,那基本可以斷定鄢懋卿已經搜刮的差不多,兩淮鹽商已經被搜刮到開始肉疼的地步了。
他開口道:“陛下,臣以為即便現在召回鄢懋卿,也不該以回京看押待審為名,至少朝廷明麵上是不能這樣做。
“鄢懋卿是以欽差身份南下兩淮為朝廷和陛下做事,若是因為現在兩淮有變,就將其召回看押待審,豈不是正好就中了兩淮地界上有心之人,意圖攻訐陛下所用非人之過?
“臣以為,明麵上以述職為由召回鄢懋卿,命其將近來清查兩淮鹽課所得銀兩一並帶回。暗地裡朝中有司審查鄢懋卿於兩淮所為,是否有不法。
“而兩淮鹽商審查之事及後續鹽課清查,亦不可交由張閣老。張閣老如今坐鎮蘇州,執掌朝廷增產絲綢行銷海外之事,此事比之兩淮鹽課之事更為要緊。
“如今事情是發生在兩淮,兩淮轄於南直隸之下,不如讓錦衣衛和東廠南下揚州,徹查兩淮民變一事。一旦兩淮鹽商背後鼓動百姓確鑿,便當即拿下,查抄家產。
另可派南直隸巡撫趙貞吉去往揚州,安撫勸退百姓,繼續清查兩淮鹽課。”
等嚴紹庭說完了話,徐階卻是眉頭一緊。
他倒是沒有想到南邊還有個趙貞吉在。
而這個趙貞吉如今又剛剛好就是南直隸巡撫。
比之張居正去揚州,那可是更加的合適了。
嚴紹庭亦是安靜的等待著。
鹽商的事情,隻有弄到錦衣衛和東廠那邊去,才能將這幫人給一網打儘。
而至於說趙貞吉這個滑不溜的,便是去了揚州,最多也隻是將堵在揚州城外的兩淮鹽戶鹽丁們勸返。
至於說繼續清查兩淮鹽課?
按照趙貞吉的路數,最多就是維持現狀。
徐階沒想到趙貞吉這個人,嘉靖同樣也沒想到。
但他卻覺得嚴紹庭的提議,比之徐階的提議更為妥當。
鄢懋卿不是以回京看押待審之名召回,而是以述職之名帶著前期弄到的銀子回來。
那他這個皇帝就不是用人有失了,同樣銀子也弄回來了。
至於敢挑動百姓對抗朝廷的兩淮鹽商,讓廠衛去查更為妥當。
尤其是。
嘉靖聽到了嚴紹庭剛剛說的那番話裡,還有一句查抄兩淮鹽商家產。
這倒是個好機會。
不等眾人開口言語的時候。
想清楚明白了的嘉靖,便當即開口道:“就按照嚴紹庭說的辦。”
高拱卻是眉頭皺緊。
雖然嚴紹庭提議的也是將鄢懋卿召回,讓趙貞吉去揚州安撫勸返百姓,清查兩淮鹽課後續事。
也確確實實是在辦事,不曾有朝堂權柄爭鬥。
但他卻覺得事情不是這樣辦的。
高拱開口道:“陛下,鄢懋卿被召回京師,趙貞吉去兩淮。眼下我等也知曉,此次兩淮民變大抵是有兩淮鹽商在後
背出手。
“若是廠衛將其儘數定罪,兩淮鹽商一空,兩淮鹽務又該如何運轉?
臣以為當謀定而後動,如今便要將其事議定。”
當高拱話音剛落。
嚴紹庭便當即抱拳,深深的看了老高一眼。
“陛下,高閣老所言極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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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