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一心為民嚴潤物(2 / 2)

嚴紹庭當即說道:“陛下,當年這程鵬、王相二人未曾在徽州府舉告人丁絲絹稅課存疑。但其二人,卻是不止一次的向應天巡撫、巡按舉告此事。”

應天巡撫和應天巡按,是兩個不同的官職,管轄的地區也不僅僅隻是應天府,而是涵蓋除了鳳陽府、廬州府、淮安府、揚州府之外的,整個南直隸地區。

那徽州府,自然也屬於這兩個衙門管轄的。

應天巡撫則是負責協調南直隸各府州縣的民生稅賦,兼管司法、治安。應天巡按則是以監察為主,不過也能在適當的時候,查收南直隸民生、軍政。

嚴紹庭則是繼續的道:“程鵬、王相第一次舉告,受理的乃是應天巡撫陳克宅、巡按宋茂熙,二人當年很快便給了批複,要求徽州府徹查此事。隻是二人很快就轉任彆處,此事便無人問津。”

“隨後接替陳克宅、宋茂熙的乃是巡撫歐陽鐸、巡按遊居敬,此二人同樣很快給出批複,要求徽州府召集六縣合議人丁絲絹稅課。”

見嚴紹庭言之鑿鑿,眾人也明白,這件事定然是真的存在過。

嚴訥卻是當即開口道:“既然當年應天巡撫歐陽鐸、巡按遊居敬批複六縣合議,那為何這件事依舊如初,自然是因為這筆人丁絲絹稅課,並無所謂存疑之處,自當是由歙縣百姓承擔,而無需更改。嚴郎中,你說這些豈不是自相矛盾了?”

嚴紹庭皺眉看向嚴訥:“嚴尚書什麼時候不等人說完話,就開始隨意猜測了?”

“你!”

嚴訥臉色一變,目露不悅。

這個嚴紹庭,當真是不將自己這個禮部尚書放在眼裡?

嚴紹庭卻是躬身開口道:“陛下,當年負責此事的官吏,皆為徽州府除歙縣之外的五縣出身之人負責,眾人敷衍塞責,推諉拖延。直到本是壯年,過往無病無災的程鵬、王相二人,竟然是先後莫名離奇去世,這件事才無奈不了了之。”

說到此處。

其實事情很明白了。

有人為了阻止當年的程鵬、王相二人推翻過去施行了二百年的人丁絲絹稅課,在暗中出手將這兩人給弄死了。

嚴紹庭當即話鋒一轉,言辭也多了幾分寒意:“陛下,嘉靖十四年,距今也不過二十六年。當年程鵬、王相兩人先後去世,必然是有人在暗中出手,了結二人性命。

沒了舉告之人,這件案子自然也就無疾而終。但程鵬、王相二人亦是我朝百姓,乃是陛下子民,如今二人去世存疑,臣請陛下詔命有司官員,清查追溯程鵬、王相二人真正死因!”

說完之後。

嚴紹庭淡淡的看向嚴訥、潘恩兩人。

你們既然說這件事不存在,人丁絲絹該由歙縣承擔,那現在我就再弄一個命案出來。

潘恩當即回道:“嚴郎中,如今在議的是歙縣人丁絲絹一事,如何又扯到那二人是怎樣去世的事情上了?再者說了,這件事已經是嘉靖十四年發生的,至今已有二十六年,如何查起?當年經手此事的人,隻怕也都早已亡故。”

嚴紹庭不置可否,轉口道:“既然潘尚書如此說,那我們就再說回徽州府人丁絲絹一事。”

嚴訥和潘恩,一直都是以歙縣人丁絲絹而言。

而嚴紹庭,便以徽州府人丁絲絹開口。

隻是一個細節,卻已經將雙方所屬給劃分開來了。

嚴紹庭又說道:“以徽州府誌所記載‘緣本府遞年奉戶部堪合,坐取人丁絲折生絹八千七百八十匹’可知,這筆人丁絲絹稅課是徽州府承擔。”

“而戶部每歲催繳公文存檔,亦可查證,戶部每歲催繳皆以坐取徽州府人丁絲絹六千一百四十六兩而論。”

“徽州府誌與戶部催繳存檔可以證明,這筆人丁絲絹稅課曆來都是加之於徽州府,而並非是歙縣。若單以歙縣征繳,本朝律令,徽州府誌與戶部催繳文書存檔,必定以徽州府歙縣而明。”

這其實就是摳字眼的辯論之法了。

但也確實是存在道理的。

朝廷曆來都追求嚴謹。

不論是徽州府誌還是戶部催繳文書存檔,都是以徽州府直接概之,那這筆賬自然就是徽州府六縣均攤的,又怎麼可能隻讓歙縣一家承擔。

而若是歙縣一縣承擔,不論是府誌還是戶部存檔,都定然是要明確加上歙縣來說明的。

嚴紹庭說完之後,便拱手看向珠簾後的老道長。

“陛下,臣查閱南京有司存檔,南京承運庫每年收繳絲絹兩萬零一百九十匹,其中浙江、湖廣產絲大省,每年隻需繳納絲絹八千五百零一匹,應天十三府繳納兩千九百零五匹。

而獨獨是徽州府一地,雖偶有地區產絲,卻以一府之地,承擔足足高達八千七百八十匹絲絹。徽州一府,歙縣一縣,卻承擔了南京承運庫每年近半的絲絹收繳數目,豈有此等道理?”

在講明白道理之後。

嚴紹庭順勢就是發起了情感攻勢。

隻不過他還有彆的數據沒有說。

那就是朝廷收繳地方稅課,並不是統收統解,而是一個地區往往需要向多個地區繳納稅課。

南京承運庫雖然隻收兩萬匹絲絹,徽州府歙縣所占近半。

但於此同時,浙江每年需要繳納的絲絹稅課總額,則是高達一十三萬匹,湖廣總額兩萬七千匹,都是遠超歙縣這筆人丁絲絹稅課的。

但這些。

現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讓老道長看到歙縣老百姓是多麼的艱苦。

在相繼打出事實牌,數據牌,感情牌之後。

嚴紹庭的目光已經是再一次盯上了珠簾後的老道長。

現在。

該是打出聖君為民牌的時候了。

“陛下,天下之道,貴乎公允,故物有不得其平則鳴。歙縣久偏重賦,陛下子民困貧已久,陛下乃為君父,歙縣子民躬遇仁明如陛下在位,備陳情款,正值不平方才鳴,懇乞聖明如陛下,準允遵祖製乙巳改科,徽州府縣分攤人丁絲絹。”

情感倍至的說完之後。

嚴紹庭便長長的躬身彎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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