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寤寐求之(2 / 2)

“你和鳥兒置氣?”陸清和搖了搖頭,如瀑的黑發如一潭驚動的墨池般輕輕晃動。

見那雙菩薩般莊重的柳葉兒眼睛睜開看他,阿鳳的心陡然一跳,有些赧然。

大家都說主子的眼睛隨了府裡的四姨娘,是頂好看的,阿鳳覺得此言真真不假,哪怕是他,被這雙眼睛這麼一望,頓時連說什麼話都要忘了。

他回過神,看出主子眼角裡沁著笑意,方才放下心來說道:“鳥兒又如何,阿鳳心裡,公子是至中之重,頂頂大的。縱是隻螻蛄,也不該吵著公子的清淨。”

那黑臉噪鶥眨了眨眼,一會兒就扇起翅膀消失在了晨光裡。陸清和略偏了偏頭,朝著鳥兒飛走的方向。一縷秋陽攀上他的眼睛,使那茶褐色的眸子一時怔忪了。

“一隻鳥兒,難道也要講什麼君子靜氣。”

他淡淡笑了。

阿鳳年幼,還是孩子心性。那鳥勝了阿鳳一場,兀自飛走了,徒留下阿鳳還鼓著嘴生氣,並未細想公子話中之意。就聽廂門突然砰砰響了兩小聲,極克製一般,像被小鳥啄了似的。

“什麼人?”阿鳳還沒什麼好氣。

“是我。”門外女子細細小小地出聲。

阿鳳狐疑地與陸清和對視了一眼,明白兩人心中想的俱是,這小蟲般嗡鳴的聲音不會是謝掌櫃吧?

待陸清和慢條斯理的著了衣、束了冠,阿鳳方才把門一推開,卻見眼前女子顫巍巍舉著一方木製托盤,上有好幾盞青釉小碗,因她手臂顫動,叮叮哐哐地碰出聲音。

阿鳳忙忙地接了過來,主仆二人還未來得及問這是乾什麼,就聞到一股奇異的甜香,又聽謝辛辛嬌聲嘟囔了一句:“這麼慢,人家手都酸了。”

“……抱歉。”陸清和下意識道完歉,才疑惑明明是自己的房門大早上被叩開了,怎麼自己還未開口說什麼就虧欠了她一般。

“沒事沒事。”謝辛辛甩了甩手腕,極大度道。

應是忽然想起這般行為與人設有礙,又細聲細氣見了個禮,找補道,“為客人準備早膳,是我分內之事。哎,你們還未洗漱吧,這位小侍從是叫阿鳳麼?”

阿鳳忽然被點,剛茫然地抬頭,就被謝辛辛不由分說推出了門外。還未聽清她口中說了些什麼“院子西邊有井水,可供打水洗漱”之類的話,那門就哐當一聲在自己麵前合上了。

“我昨夜就去院子裡打過水了呀……”阿鳳撓了撓頭,不明白這掌櫃的為何突然今日才提起打水的事。

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公子也沒再喚他再進去,便放下疑惑,聽話地往院子去了。

“也罷,反正也要去打水給公子晨沐了。”

廂房內,謝辛辛將鬢邊不存在的碎發按到耳後,一絲微汗掛在彤紅的兩頰,嬌羞得要滴水似的。她本就生得麵如桃花眼如星,此刻麵色紅潤,顯得五官愈加明豔。

陸清和靜靜望向她,饒知她一定算計著什麼,心跳也忍不住漏了一拍。

是這股甜香氣的原因麼?

陸清和睫毛輕顫,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此刻她垂著眼睛,將那小盞一碗一碗地揭開:

“這是我親手熬煮的金玉翡翠酸筍粥,這是淮山甘草藥膳湯,這是紫花香米糕……”

說到這裡,謝辛辛語速快了些,把接下來的話一股腦說完了:“昨日與公子一麵之緣,我心裡一直記掛著公子,這些是我區區心意,請公子一定要用些。”

“公子——”

忽然周身一陣輕微的暖風,陸清和閃避不急,被眼前的少女冷不丁湊了上來,那麼近,她輕輕軟軟的呼吸仿若幾枝蓮塘邊的蘆葦,輕掃過他的麵額。陸清和能看見她眼裡自己繃緊了脖頸的倒影。

“公子,妾來服侍公子用些早膳,可好……”

奇怪,他的心跳如鼓。

他算是知道了,謝小掌櫃若是平常,便是“你”來“我”去,時不時譏嘲他人“雞腦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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