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略有體悟,若有所思道:“何必做鬼。有什麼仇怨,在他尚是惡人時,就將仇報了才是。就如華錦閣如今成了蓮州的笑談,你這仇也稱得上是報了。”
謝辛辛笑道:“有些仇若是當時就能報,哪還顧得上這麼多呢。若是燒我謝家的仇人就在眼前,我定抱著他躍入苕江,同歸於儘。”
她看著他,眼底漸漸晦暗,好像陸清和就是那個滅她謝家的仇人一般。
陸清和卻道:“不可。”
“他做了惡事,本就該死,可你沒有,一條清白的性命同臟命同歸於儘,是為不公。”
“我爹娘難道不是清白的性命?”謝辛辛反駁道,“一條臟命能比我爹娘多活這麼久,難道公平?”
陸清和道:“那便要多添上你這一命麼?”
謝辛辛沉默了,江上的風帶著些魚蝦的腥味拂過,她望向深不見底的江麵,莫名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
若真有朝一日找到她的仇人,自己要怎麼做呢?
如今自己順順利利的纏上了陸清和,仿佛家仇得報的日子也不遠了。她對著江麵一笑,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身邊的人卻好似心煩意亂的很。兩人安靜了不久,就聽陸清和呼吸不定,似有鬱結。
難道仍是暈船?正猶豫著要不要關心一下,可她才說了幾句真心話,現在又拿捏不住平時演的那郎情妾意的狀態,陸清和卻在這時候突然問道:
“你為什麼要嫁去雲京?”
“說什麼糊塗話?我不是要嫁去雲京,是要嫁……是要嫁你啊。”
是要嫁一個和北瑛王府關係緊密的人啊。
“兒戲。”他重重呼吸了幾息,不悅道。
謝辛辛含笑,也不分辯。
人們到底還是喜歡折中的——起初她求著陸清和要跟去鄴州,他是一個準話也不給。待自己說要與他成婚,他雖未應允,倒是漸漸接受她跟在他身邊了。
就聽有船工哈著腰從貨艙上來,支支吾吾道:
“客人,原有十七個烏木大箱子,水鬼來了一遭後,隻剩十六個,你看……?”
“十六個?”謝辛辛笑了,“水鬼這麼大費周章地鬨一通,竟隻偷走一個?這也太窮酸了,讓鄭瑾瑜把這水鬼買回去當個噴水蟾蜍一樣的擺件,擺在鄭家的花園裡,一個月給它二兩工錢。”
陸清和本皺著眉,聽完這話眼尾微微揚起,隻讓船工帶他去貨艙看看。謝辛辛尾隨其後。貨艙在船麵之下,藏在畫舫一層木板的下麵,幾人沿著吱嘎作響的木梯略略環視了一眼,便知此處隻有連同畫舫一層和貨艙的木梯這一個入口。
船家手執燭台,將艙內照得微可視物。十六個箱子碼放得整整齊齊,唯有一處空位殘留著些許水漬。
“這地上的水是……?”謝辛辛問道。
“大抵是水鬼留下的。”船家解釋道,“近日來水鬼經常作案,每次都是在這封閉的貨艙內憑空拿走客人的一些金銀細軟。據說水鬼能化形為水,因此能從船縫中溜進貨艙。又因它所貪不多,許多客人想著破財消災,也不追究後續。”
謝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