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韓延宇的步子很快。
張誌遠滿臉為難地追上去:“不是,之前沒人提過這件事,被害人和嫌疑人都沒有說過,嫌疑人的家裡還有個小女孩。”
韓延宇生氣地轉身,冷冷地望著張誌遠:“你開什麼玩笑?不是說你之前見過嗎?為什麼不早說!”
“不是,你聽我說,我隻是突然覺得,應該是見過,但是當時我真的隻是在人群中看到了一眼,之後我也問過嫌疑人,嫌疑人否定了的。”張誌遠知道自己遺漏了證據,心中慌張。
韓延宇抬腳上車,臉色冷得可怕,見張誌遠上車,他聲音裡沒有一絲表情:“下去!”
張誌遠一愣:“不是,你彆這樣啊。”
“我說下去!”韓延宇不滿,不願意看張誌遠一眼。
“作為檢察官,不能單獨出去辦案,這是你剛才說的,這事兒你不會不知道吧?”張誌遠還在掙紮。
韓延宇偏頭看向張誌遠,怒聲:“你知道,因為你的疏忽,會給案子帶來多大的錯誤點嗎?你知道一旦我們真的給劉長貴定了罪,可能會毀掉一個小女孩的一生!”
張誌遠認可韓延宇的話,他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任何解釋的話。
韓延宇沉默一瞬後,繼續說道:“有些時候,一件事錯了,可能一個小女孩的一生,甚至包括她的下一代,全都毀了。”
張誌遠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他特彆能理解韓延宇現在生氣的心情,沒有下車,反而將安全帶係上:“我知道劉長貴的家在哪,我去過,你沒去過.......”
韓延宇因為生氣,胸口上下浮動著,他紅了眼睛,用力踩下油門。
張誌遠一驚,慌忙用手拉住右上側的手環:“喂,咱們是去查案子,不是去送命!”
韓延宇完全不理張誌遠的話,按下警鈴,一路暢通,速度極快。
路上的車輛都在給韓延宇的車子讓路,大家都是守規矩的。
韓延宇緊咬著牙,紅了的眼眶有些濕潤。
做檢察官的這五年來,隻要是涉及到女性,特彆是未成年女性的案子,不管是大案小案,韓延宇總是會出現此刻這種神情,之前,張誌遠問過韓延宇很多次,卻沒有一次問出過結果,索性就沒有再問過他。
“我知道她們的心裡會有多無助,”韓延宇突然開口。
張誌遠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韓延宇在說什麼:“啊?”
韓延宇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繼續說道:“即使我不能完全了解她們的心態,但是,我想要守護每一個......每一個無法開口說出真相的受害者。”
張誌遠聽出韓延宇說這句話的意思,他乾笑兩聲:“這不是還沒查到這條線索嘛,你彆總往壞處想。”
韓延宇的眼神露著凶光:“太多案子,就是因為想得不夠多,會造成被害人背後更深層次的被害人沒有被挖出來,他們的一生,誰來填補!他們的家人,誰來填補!”
張誌遠訕訕地閉嘴,兩人一路無言,一直開出了郊區。
張誌遠抬頭指著前方一座鬱鬱蔥蔥的山路:“前麵那條路,上山。”
說話間,兩人已經駛向縣郊的無人之地。
兩邊鬱鬱蔥蔥的甘蔗田,看上去一望無際,再遠處,便是大海,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但是沒有人知道海平麵底下的波濤洶湧。
在一處上山的180度轉彎的斜坡位置,韓延宇用力踩下油門,車子發出轟鳴聲,車輪打轉,冒著煙,車子怎麼使勁都上不去。
這座山太難上了......
張誌遠的手心有些出汗:“要不我們換一換,我來開吧。”
韓延宇慢慢鬆了油門,車子開始向後倒溜。
嚇得張誌遠大叫一聲,急忙將韓延宇的身體擠到一邊,隔著韓延宇的身體停好車,他也怒了:“韓延宇!你想死自己去死!我不想跟你一起去死!”
韓延宇不說話,隻是默默地打開車門下車。
張誌遠怒氣衝衝地用力打開車門,站在路上,一把將韓延宇推向路邊,一手抓住他的衣領,背後便是深不可測的大海。
“我已經很讓著你了,韓延宇,彆以為你是檢察官,我是警察,我就治不了你!”
韓延宇慢慢回過神,看著張誌遠:“對不起。”
韓延宇以前從來都不曾跟張誌遠道過歉,驚得張誌遠一下就鬆開了韓延宇的衣領。
韓延宇順勢向後倒去,腳下的石子隨著韓延宇腳上帆布鞋的劃痕跌落下去。
張誌遠眼神一收,又是一把,將韓延宇拉了回來。
“你瘋了!我不想陪你瘋!”張誌遠說著最狠的話,“要死,也彆死在我麵前,每次都是這樣,你每次都是這樣!你非要這樣的話,以後就不要在我麵前出現,我不想幫你收屍!”
韓延宇抬手擦了擦眼睛旁邊的眼淚:“對不起,剛才恍惚了,我們走吧,劉長貴的家還遠嗎?”
張誌遠一把扯住韓延宇的胳膊,令他正對著自己:“你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到底怎麼了?”
韓延宇悲傷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卻看上去更加悲傷:“先去嫌疑人家裡,找到那個女孩,現在這件事最重要。”
張誌遠扔下韓延宇的胳膊,抬腳,朝著駕駛座走去:“你最好清楚這一點!就算這次是我疏漏,但是你再這樣嚇我,我就......!”
張誌遠卻不知道後麵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