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結。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劉國強最開始隻是小聲嗚咽,沒有人打攪他的情緒,他的哭聲越來越大,最終,淹沒了整個審訊室。
張誌遠想要開口繼續問什麼,韓延宇悄悄對他搖搖頭,從兜裡掏出一張紙巾,慢慢走向劉國強,蹲身下來,仰視著大哭的劉國強。
女警覺得韓延宇的舉動越界了,剛想起來,但還是重新坐了回去,畢竟韓延宇做這種事,在警局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她瞪了韓延宇一樣,扭頭繼續做筆錄。
張誌遠站遠一些,背靠在桌上,雙手環在胸前,等待著韓延宇將劉國強最後的防線徹底擊碎,讓真相破殼而出。
韓延宇猶豫一下,抬手,輕輕地撫摸著劉國強雜亂的頭發,聲音柔和:“如果你願意的話,請相信我,我是檢察官,有責任和義務幫你妹妹申請援助,為你們家申請資金補貼,你可以告訴我,到底.......”韓延宇心中一頓,深吸一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麼?”
劉國強的指甲摳進他的手背皮肉裡,哭聲慢慢停止。
“劉春,他.......強奸了我八歲的妹妹.......”
韓延宇忘了自己是怎麼從審訊室走出來的,他的心疼得厲害,幾乎喘不過氣來,在審訊室外的走廊,他扶著牆,閉著眼睛,大口呼吸。
張誌遠在遠處站著,不靠近韓延宇,他習慣了,每次這種時候,韓延宇都不願意讓人靠近,甚至平日裡,都很少有人看到韓延宇現在的模樣。
有人想要靠近韓延宇的時候,張誌遠都會打岔,讓同事先離開。
隔著審訊室的門,韓延宇聽到劉國強在審訊室裡交代罪行,他不會再撒謊了,他相信了韓延宇的話,相信韓延宇會為他的妹妹主持公道。
這是一個套在案子裡的案子,已經屬於兩個案子了,大案套小案,也是常有的事。
韓延宇深吸一口氣,扶著牆向外走去。
張誌遠快步跟上,卻不那麼靠近。
今天,外麵的陽光燦爛,照進眼睛裡,刺痛,韓延宇紅了眼睛,他低頭笑笑。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根本就不適合做檢察官,比你那個辭職了的檢察官助理更不適合做一個檢察官。”
韓延宇聽到背後說話的人是張誌遠,他沒有著急回頭,而是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
背後的張誌遠也沒有再上前,而是站在韓延宇的背後,等待著韓延宇可以正麵來麵對自己。
陽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許久之後,韓延宇轉過身,雖然眼眶還紅著,但臉上的笑容已經重新回來:“謝謝。”
張誌遠也跟著笑笑:“沒事。”
他們兩個雖然都沒有說明白具體是什麼事,但是兩人心裡都明白,韓延宇所感謝的是給了他足夠的空間。
張誌遠上前,跳開話題:“我一直覺得,檢察官應該比我們當警察的更理性才對,畢竟最終定罪的人是你們,”張誌遠聳聳肩,“真不知道你這麼感性的人,當年考試的時候是怎麼拿到全校最高分的。”
韓延宇低頭笑著,他看到自己腳上的帆布鞋上,有一處汙泥沒有刷乾淨,這泥點子應該是那天去劉長貴家的時候沾上的。
“劉長貴.....”韓延宇聲音有些嘶啞。
張誌遠跟著開口:“凶手不是他,批評教育了,他回家陪女兒了,不過......我查過了,劉國強確實不是劉長貴的兒子。”
這一點,韓延宇似乎沒有想到,他抬起頭:“什麼?那他為什麼.....”
張誌遠說道:“他是劉長貴哥哥的兒子,嚴格意義上來說,劉國強和家裡的小女孩,算是堂兄妹關係,十年前,劉長貴和他的哥哥都以打魚為生,兄弟兩人出海,那天晚上風浪大,哥哥為了救意外落水的劉長貴,便再也沒有回來,劉國強的媽媽沒了丈夫,丟下兒子消失了。”
“是劉長貴把劉國強養大的?”韓延宇問道。
張誌遠點頭,看向院子裡的警車:“嗯,劉長貴欠了哥哥一條命,現在替劉國強頂罪。”轉念,“我送你回檢察院。”
不容韓延宇開口,張誌遠已經上了警車,並幫韓延宇拉開了車門。
“跟我一起回檢察院開拘捕令。”韓延宇說道。
張誌遠已經坐上了車,並係好了安全帶:“嗯?誰的拘捕令?”
“劉春的!”韓延宇語氣冰冷,恢複了他假老虎的模樣。
張誌遠看著韓延宇的側臉,笑笑,踩下油門:“好,那得多謝韓大檢察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