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未見,早已物是人非,何況狗肉榮戴著假發穿著襯衣西裝,又刻意掩飾著腳下異樣,黃擇天完全沒在意他這個人。
黃擇天一門心思都在小武師身上,見地上少年月光下那張俊美的容顏,他隻覺得渾身都燥熱起來。
“黃生,人給你了,我的錢呢?”
黃擇天揮揮手,讓手下拿過一隻箱子遞給他,笑道:“阿輝,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難道還會騙你麼?”
陳向輝接過箱子打開,檢查了下裡麵的鈔票,道:“我隻是有點想不通,黃生怎麼會願意花咁多錢,買一個小武師的一夜。”
說完又想到自己在黃擇天這裡隻值十萬塊,就恨得牙癢癢。
黃擇天哈哈大笑:“千金難買心頭好,都是為了開心,你可以在賭桌一夜輸幾百萬,我花幾百萬在床上又如何?”說著吩咐手下,“把人抬進我船艙裡。”
兩個手下得令,將甲板上的宋禹抬走。
黃擇天倒也沒太急色,走上前笑著拍拍陳向輝的肩:“阿輝,你這是要直接去澳門?賭錢還是要克製些,彆又一夜輸光所有。來來來,我們喝一杯,你再走。”
“好啊。”這正得陳向輝意。
黃擇天又小心翼翼道:“阿輝,上次是我不對,雖然是你辦錯事在先,但我畢竟弄傷了你的臉,讓你以後拍戲不方便。不過你放心,你要是願意跟我,我肯定會讓你吃香喝辣。”
他對陳向輝沒興趣,何況如今還破了相,但那晚的感覺還不錯,而且到底是個電影明星,以後一邊放著他年輕時的電影,一邊在床上搞他,也不是不可以。
陳向輝聽了這話,隻差氣得渾身發抖,但為了計劃順利,還是強忍著揍人的衝動,笑道:“黃生,你也知道我不好這口,那件事過去就過去了,你我都彆再提,以後要我幫你辦事,儘管開口就行。”
“好好好。”
黃擇天自然也隻是隨口一說,何況今晚有十八歲的小武師等著他,拉著陳向輝隨便喝了一杯,便讓手下送人下船,自己頂著一身酒氣,哼著小調回了樓下船艙。
而在他與陳向輝喝酒時,身旁兩個手下隻注意著老大,並未在意留在原處等待的陳向輝手下,以至於下船時少了一個人,都沒人發現。
這廂,黃擇天兩個手下,將宋禹放在船艙套房的床上後就離開。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動靜,宋禹緩緩睜開眼睛,正要起身,忽然聽到外麵傳來黃擇天的聲音:“你們都上去吧,我沒叫都彆來打擾。”
“好的老板。”
黃擇天推開艙門,看到床上的人,急色地脫下衣服,露出膘肥體壯的肉身,又拿起桌水壺,為自己倒了杯水,就著水吞下一枚藍色小藥丸。
然後搓著手露出淫邪的笑,一步一步朝床上走去:“哎呀,我的小美人,終於落到我手裡了。”
宋禹濃黑的睫毛微微跳動了下,那狗肉榮不會真要等黃擇天辦事才動手吧。
好在下一刻,他敏銳的耳朵,就聽到艙門輕輕打開的聲音。
等黃擇天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轉身時,狗肉榮已經衝到他跟前,一手捂住他嘴,一手拿殺狗刀連續捅進他腹中。
鮮血頓時在船艙內四濺,甚至濺灑在床上宋禹身上,伴隨著的是彌漫開來的血腥氣。
宋禹演過不少血腥電影,但那都是演戲,飛濺的鮮血是人造血漿,殺人死人也都是假的,導演喊哢,倒在地上的“屍體”就會站起來。
這一次是真正麵臨如此血腥殘暴的殺人場麵,他還不能馬上逃跑,免得被外麵的黃擇天手下當成凶手,隻能繼續裝昏迷躺在床上,任由鮮血在自己身上停留。
狗肉榮的仇恨憋了八年,日日殺狗,為得就是這天,此刻是完全下死手,刀刀斃命,黃擇天連叫聲都沒來得及喊出來,就倒在地上翻著白眼抽搐。
狗肉榮得了手,看也沒看床上的人,拿著刀就奪門而出。
他的動靜也到底招帶來了黃擇天手下。
“什麼人?”
有人攔住狗肉人去路,有人快速跑進船艙。看到的便是倒在地上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黃生被人殺了,快攔住凶手,彆讓他逃跑了。”
兩個人手忙腳亂對黃擇天實施急救,但人很快斷了氣,外麵又在劈裡啪啦打鬥,兩人隻能趕緊去幫忙緝凶。
誰都沒去管床上昏迷的人。
待艙內隻剩他和黃擇天的屍首,宋禹終□□速起身,瞥了眼地上黃擇天的屍體,飛快奪門而出。
打鬥是從上層傳來的,這一層已經人去樓空。
他默默跑到同層甲板,跳下黑漆漆的海水中。
豬肉榮雖然拿著一把鋒利的殺狗刀,但麵對六七人的追堵纏鬥,很快就傷痕累累,力不從心,他不願戀戰,大吼一聲,從衣服下掏出兩根□□。
“誰敢過來,大不了一起死!”
幾人麵麵相覷,不敢再動。狗肉榮喘著粗氣,一步一步挪到甲板欄杆旁,然後猛得將手中□□一丟,自己則縱深跳入海水中。
爆炸聲響起時,幾道身影紛紛墜海。
已經遊出二十幾米開外的宋禹,聽到這爆炸聲,下意識轉頭,隻見漂在深夜海上的豪華遊艇,很快燃起熊熊火光。
一代梟雄黃擇天,今晚就這麼葬身海中。
他是做走私海運發家,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宋禹望著遙遠的海岸,費力遊著,隻是腳踝處的崴傷,讓他用力很艱難,每蹬一下水,傷處就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
他看了眼遙遠的香江海岸,隻怕算水性再好,遊回岸上恐怕都很艱難。
正想著今晚自己不會倒黴到要折在這裡了吧,一輛小快艇不知從哪來竄到他身旁,攪起一陣海浪。
“快上來!”快艇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家俊?!”宋禹不可置信。
快艇上的林家俊俯身朝他伸出手。
宋禹趕緊上前抓住,對方隨手一拉,他整個人就被甩上了快艇。
家俊看了看遠處遊艇旁幾個起起伏伏的黑腦袋,思忖片刻,到底是沒多管閒事,載著宋禹,疾馳離開。
宋禹靠在船舷邊,頂著一身濕漉漉的海水,用力喘著粗氣,在快艇馬達轟鳴中開口問道:“家俊,你怎麼在這裡?”
家俊認真開著船,道:“我看到你被人綁進一輛車裡,就跟了過來。”
還真是一個愛管閒事的熱心腸,宋禹笑道:“謝謝你家俊,你又幫了我一回。”
家俊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宋禹重重舒了口氣,無辜道:“你都不知道剛剛有多可怕,我被黃擇天綁到了遊艇上,沒想到他那遊艇來了個殺手,將他捅死,還把船炸了,幸好我提前跳了船。”
家俊沉默下來,月光下他那張冷峻的臉,越發顯得冷沉,他問:“是什麼人?”
宋禹繼續裝無辜,“我也不是很清楚,睜開眼睛就看到有人在殺黃擇天,好像是尋仇,嚇得我趕緊趁亂跳了海。”他又轉頭看了眼還在燃燒的遊艇,心有餘悸道,“好在醒了,不然就得燒死在船上了。”
家俊道:“那確實挺巧的。”
他是眼睜睜看著對方被綁走的,趕到碼頭,遠遠看到他被人抬上快艇,消失黑沉沉的海上。等他找到快艇,在海上開了許久,終於隔著老遠看到一搜豪華遊艇,猜到是被綁來這裡。
正想著怎麼靠近去救人,那遊艇忽然好像不對勁,隱約看到有人在上麵打鬥。
然後就看到一道輕盈的身影,躍入海水中。
他直覺那是宋禹。
還沒靠近那水中身影,那艘豪華遊艇忽然就爆炸,他大驚失色,聽到水中傳來的聲音確實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才終於放下心來。
他並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此時此刻依舊心有餘悸。
因為他是看見宋禹是昏迷著被抬上船的,如果爆炸時他沒醒來,此刻確實是已經葬身禍害。
但他也不是傻子,雖然這家夥語氣又都是無辜和後怕,可他絕不相信就這麼巧,正好爆炸前醒來跳水逃走。
但他沒多問,隻過了片刻,淡聲道:“你沒受傷吧?”
宋禹搖頭:“沒有。”說著又輕笑,“說起來還得感謝那個殺手,不然我今晚就要栽在黃擇天手中了。”
家俊沒再說話。
宋禹吹了會風,衣服吹得半乾,身體有些冷了,便湊到對方身旁,想了想問道:“話說回來,要是船上沒來殺手,船沒被炸,你找到我,是打算隻身上船來救我嗎?”
他溫熱的氣息隨著海風一起拂過來,家俊不自在地偏了偏頭,淡聲道:“看情況。”
宋禹低低笑了聲,他其實也就是隨口一問。
對方能一路跟過來找自己,就是存著救自己的心。
萍水相逢,非親非故,有這份心已經足以,何況今晚他確實救了自己。
他原本是不大想和林家俊走太近,雖然覺得他秉性不錯,但畢竟是在道上混的,還跟城寨那個堂口大佬結過怨,和這種人走太近,搞不好就引火上身。
但如今看來,倒也沒必要刻意避嫌,在這個混亂的世道,多認識一個朋友總是好的,
宋禹想到什麼似的道:“對了,你借我的那兩本書沒了。”
家俊道:“沒事,回去你再挑兩本。”
宋禹:“好啊。”
因為除掉了黃擇天,替原身和鋼牙旺報了仇,他此時的語氣,便忍不住有些輕快。
他從小生活優渥,入行後雖然看到過不少肮臟,但卻也並未遇到過真正的血腥殘酷。他以為自己第一次目睹殺人,會有心理陰影,但很奇怪,除了在船艙聽到黃擇天被殺時,心中覺得恐懼,此刻除了興奮和快意,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害怕了。
也不知是不是拍了太多戲,拍戲時入戲快,換了生活和身份,也適應得快。
他的平靜果然引起了家俊的狐疑,對方轉頭看了他一眼,蹙眉道:“發生這種事,我怎麼看著你好像一點不後怕?”
宋禹攤攤手,懶洋洋靠在座椅上,任由海風迎麵吹過自己頭發,道:“怕啊?但劫後餘生更應該還是高興吧?何況黃擇天被人殺死,罪有應得,我更應該開心。”
家俊低低笑了聲,隨口道:“要不是我眼睜睜看著你被綁走,我都要懷疑殺手是你安排的。”
宋禹笑道:“那你可太高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