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是《散鶯》,又是《幽蘭》,黃夫人生怕他再來一曲《燼凰》,飲完杯中酒便起身回屋。
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怨氣,一連半個月曲中都似有不平幽怨,聽得黃夫人頭都大了。
“君子蘭,你能不能收收你心底的怨氣,讓我聽點高興的。”
“……我心底無怨,黃夫人聽岔了。”
說著沒怨,等再彈時,卻已然有所收斂。藏了怨氣,琴聲就隻剩下傾訴,似在與人對話,又似喃喃自語。
黃夫人更加篤定,他心中怕不是有了人。
想到那晚他匆匆下轎,她小心試探道:“你要是心中有悔,現在去認錯她不會計較的。”
琴聲戛然而止,棠宋羽起身道了一句“黃夫人多慮,我所思並非長公主”便回了屋。
不是長公主?
那……難道是她?
*
山青倏爾墜落,未等棠宋羽理清頭緒,玄凝從床邊滑下,蹲坐在地上,隻露出個後腦勺上的銀累絲藍玉鈿口給他看。
“我今日本來想讓陛下賜婚……說來可笑,長公主也在,她笑話我孑然一身,她懂什麼叫孑然嗎,我可不覺得自己孤單……”
玄凝越說,腦袋越低,他快要看不見她。
就應該讓係統設定成一見鐘情。或者,她不去昆侖學劍,說不定還能早點遇到他。
“真是荒唐,你怎麼可以喜歡上彆人。”
她聲音酸澀,如無形的雨點落在心中,泛起一圈漣漪,擾的他心神不穩。
兩人心中紛亂複雜,誰也沒有開口,玄凝隻又待了一會,起身就走。
月色正淒清,藤花也寂寥,玄凝站在門口頭也不回道:“抱歉,之前是我無知莽撞,往後,我不會再糾纏畫師了。”
“你在這裡很安全,我會找男侍來看護你。當然,你若想回城北,告訴岑煦,她會安排妥當。”
“我的……算了,想必你扔了。”
她回頭關上門時,棠宋羽始終垂著眼眸。
門縫漸小直至合上,屋內了無聲音,玄凝便狠下心快步離去。
“好……如此也好……”
腳步聲遠去,棠宋羽端起一旁的湯藥一飲而儘。
她誤會更好,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從中脫身了。
想要放下時,他一個不穩,手中的碗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
他俯下身想將碎片撿起來,一經挪動,腿骨斷裂處的疼痛,瞬間讓他趴在床上喘息。
疼到就連手落在地上,不慎紮進尖銳都不知道。
岑煦進來時,看見他趴在床邊一動不動。
“畫師?”
她掀開珠簾,見一地狼藉和血跡,立馬罵出聲。
“兔崽子,我上月剛修的地板——來人!”
*
戌時末,城北早已昏黑,唯有臨水的清池莊還亮著燈籠,玄遙正站在門口焦急等待,遠遠看見有馬車駛來,連忙上去迎了幾步。
然而當馬車漸近,她卻愣在原地。
駕車之人呢?
雲泥連忙跑過去躍上馬車,打開門一看空無一人,她連忙將馬繩勒住,下車稟告玄遙:“莊主,車內無人。”
玄遙提著燈籠在車身上尋找痕跡,果然在馬車後門發現了一個記號。
那是一個雙弧。
“壞了……速召隱寸,沿來路向西找人,要快。”
雙弧為包圍之勢,代表對方人數較多。
是誰如此不要命,敢對玄家出手。
一道耀眼的紅光在清池莊上空綻開,隨之,城西辰宿、城東綠水、城南紅福紛紛升起了紅光。
玄凝翻身躲避時,餘光看見遠處空中有紅光,便知道消息已帶到,很快便有人尋來。
她一分神,險些被暗處襲來的暗器劃傷。
“殿下小心!”天蜻拉過她的胳膊,玄凝借力騰空,一腳將迎麵而來的長刀踹出數米外。
偏她今日進宮,兩人都沒有攜帶佩劍,否則就憑這些雜碎,休想困住她。
從醫館出來時,她就隱隱感覺有人在盯著,一路引到城西,那些人果不其然也跟來了。
其中有不少人,玄凝曾在玄家罪人冊上見過,都是些見錢眼開的亡命之徒,不知是誰花大價錢找來,說要廢了她的手。
還能是誰,她得罪的人不多,就一個。
長公主做事前能不能過過腦子。
左邊再次揮來長鞭,玄凝閃身躲開,那長鞭像是長了眼一直追趕她,害得她隻能繞著圈跑。
他們的目標隻有她一人,天蜻見玄凝又被纏上,剛想上前幫忙,卻發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