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醉了花蜜,舞步輕盈不再,身姿搖搖欲墜,欲要在蓄暖熏香之所停留小憩,一陣風吹過,將她的翅膀吹得急促,無法落腳歇息。長風暖綿不止,蝶翼撲朔了百下,終是順著風飄到了女子麵前。
長公主揮手趕走了蝴蝶,暖光灑在她身上,更是豐神綽約。
男子撫身摩挲,天覃盈盈一笑,腰肢在他手中如遊蛇般晃動,引得身下貌美輕吟,神思軒邈。
他望著碧天,顫聲憂慮道:“陛下若是知道了……”
“陛下這個時辰還在用午膳呢,你害怕什麼?”天覃俯身重咬,似是懲罰他如此掃興,得了反應又抬頭道:“再說,齊美人多久沒得陛下恩澤了,怕是連怎麼服侍都忘了。”
齊美人不悅瞥她一眼,似是嬌嗔道:“還不是怪殿下惹陛下不悅,連帶著後宮所有人都得不到陛下寵恩。”
“你這張嘴啊……”天覃彎著嘴角,眯眼打量:“真是掃興,難怪不得陛下喜歡。”
她起身便要離去,齊美人連忙拉回她,一口“姐姐”“好姐姐”的叫著哄著,直到長公主眉頭舒展了,他才鬆口氣。
“長公主殿下,你就看在卑內可憐的份上,將我要了去吧,讓卑內留東宮伺候你。”
天覃摸著他光滑潔白的下巴,抬起悠悠道:“你長得雖美……但不如他。”
“不過你這說話不討巧的勁,倒是和他很像。”
“……是哪位美人,勾得公主魂都飛走了。”
齊美人幽怨的眼神倒叫她眼中光彩忽閃,捧著臉親了上去:“皺眉的時候,也有幾分像他。”
身影再次重疊,晴空之下,園中已無春風,被揮走的蝴蝶趁機停靠在花樹上,不想被人用指尖輕輕撚住了翅膀。
蝴蝶在手中掙紮,天英打量著指尖弱蟲,眼眸中情緒淡然無味,嘴角卻沉了下去。
破碎的蝶翼從指尖滑落,在指紋留下斑斕光澤。
斷了翅膀的蝴蝶掉在草叢間,不斷翻動著身體,試圖再次飛起。
微風習習,蝴蝶借力振翅,儘管有所殘缺,舞姿狼狽,卻也隨著風高飛。
玄凝感到有什麼東西停在了她頭上,聲音雖小,入耳卻如扇風。
未曾簪花,哪來的蝴蝶停留。
指尖輕紗纏繞,她正把玩著頸上白玉,忽聞後山異動。
“速叫莊主,罪人不行了!”
“難道是醒神灌太多了?可是我是按照莊主吩咐的藥量……”
“彆找原因了,她要是死了,莊主非拿我們做藥人不可。”
女子神情焦灼,卻聽到來人回稟:“莊主剛得了陛下召令,現已離莊。”
“那怎麼辦?”
“要不……去請小莊主?”
“她現在是個瞎子,你叫她來作甚?”
“瞎子怎麼了,瞎子也能做主。”
聲音從兩人頭上響起,隱寸一抬頭,就看見她們口中的“瞎子”正晃悠悠地站在地宮門上,似乎注意到視線,低眸微微笑道:“不就是藥量太大,吐出來不就好了。”
“小莊主。”
“小莊主卑職萬死,卑職不是有意——”
玄凝躍下兩人麵前,抬手製止:“好了,你也沒說錯,不用謝罪,快給我帶路。”
唉,生在玄家,連瞎了都不得安寧。
辰宿地宮蜿蜒向下,道路曲折複雜,機關密布,若非熟識地形布局,擅闖隻有死路一條。
通道幽暗,每隔五步牆上掛著一稀玉燈,隱隱透出蠟油氣味。
玄凝暗暗數著明燈,上次進來沒走多久就到了,這次怎走了那麼久,都已經過了三百稀玉燈,前麵的腳步還未停下。
她依稀知道地宮有數層,每層關押的罪人危險程度也都不一樣。
看來母親對她還是手下留情,沒把她關最裡麵。
通道中時不時有風灌進,也隻是微微掀起衣擺,直到嗚咽聲漸近,玄凝覺得衣袍下擺一涼,風從下而上拂過,晃得馬尾在身側飄動,麵前的腳步聲隨之停下。
“小莊主,到了。”
玄凝細細感知,風聲幽寒,吹得她脖頸間起了雞皮疙瘩。
她正要過去,卻被身旁隱寸拉住:“小莊主小心,斷崖無路。”
!地宮深處竟然是斷崖。
她心下驚訝,麵上還要裝作雲淡風輕,抓著隱寸胳膊:“帶路。”
腳下搖晃,有鐵鏈之聲,玄凝推斷這是連接斷崖的懸梯,周身不斷有上升氣流,刮得她一身春日黃袍失了溫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下麵有多深?”
“回小莊主,深不見底。”
難怪如此寒冷,玄遙是把西山地底也給挖空了嗎?
未等她細想,隨著腳下步子愈發急促,眼前光亮更加耀眼,有人正交頭接耳,見她來後,都紛紛行禮。
“罪人呢?”
隱寸也是愣了一下,驚訝道:“她醒了……”
那倒好,不用她去扣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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