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城街道不比天景城寬敞,還沒行駛到東區,馬車就被迫放慢了速度。玄凝掀窗探查情況,隻見街道兩旁擺滿了商販攤位,人來人往,肩摩踵接,擠得本就不寬綽的道路更加水泄不通。
她放下窗,心道:“這要堵到何時?”
不等得出答案,玄凝打開車門,叩了叩女子肩膀:“天蜻,地圖給我。”
天蜻正猶豫著,手中地圖就被她奪了去。
她隻看了一眼,就將地圖還到她手上:“我先去沃寶樓看看,你們半個時辰後還擠不出來,就不要來了。”
說完,她躍下馬車,擠在烏泱泱人群中很快沒了蹤影。
“小莊主……”
阿紫眼睜睜看著她跳下車,想跟上去卻被天蜻攔下。
“司籍莫要亂跑,殿下做事自有分寸,你若走丟,還要惹她煩憂。”
“……好。”
阿紫沉著嘴角回到車內,他此行能夠出來,全憑軟磨硬泡,才征得莊主同意。
玄凝雖沒說什麼,不過一路闔眼無話,每次都是他主動找話題,她才勉強搭腔幾句。
她怕是還在為那日之事,對他不滿。
阿紫握緊了手心軟絹,他明明已著女裝,她怎麼還是不高興。
*
沃寶樓建成百年,依舊屹立在海岸線以西,居東向南,上下共計六層,算得上是沃城第二高樓。
往來大都是老主顧,其中金銀珠寶、西洋寶物琳琅滿目,數不勝數。若沿著貨架一排排看去,直教人眼花繚亂,不知如何挑選。
因此沃寶樓貼心為每位進來的顧客,配備了隨身講解。
玄凝剛進門,就有一粉麵女子跟在身旁,熱情問道:“女君看著麵生,是頭一次來?想要買點什麼呢?金銀珠玉釵鈿花簪……”
她滔滔不絕的架勢,玄凝覺得耳熟,連忙擺手道:“帶我看看玉。”
看她抬手間器宇不凡,衣裳用料上等,粉麵女子便樂嗬道:“好好,玉石在五樓,女君隨我這邊來。”
玄凝分明看見一樓就有玉石,不過還是跟著上了旋梯,目光瞟見每層貨架,幾乎都有玉石展售。
粉麵女子眼比針尖,見她打量不語便道:“那些都是普通的料子,女君肯定是瞧不上的。”
玄家產業並非沒有珠寶鋪子,玄凝知道有些店家喜歡將客人劃分個三六九等來,看碟下菜,不過也都是暗地裡偷摸,不敢明麵上進行。
沒想到沃寶樓竟然明目張膽的將菜碟碼好,挑人上桌。
她嘴角輕抹笑意,揚眉問道:“你的意思是,五樓的東西我就能瞧上?”
那女子回頭瞥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促狹,隨即又堆笑道:“能不能入女君眼,要等女君瞧過後才能知道。”
越往上走,人影越少,空氣也流通。登上五樓,迎麵就是一陣花香撲鼻,圓窗上雕著海浪紋樣,每隔十步,便又一道圓窗,刻著的圖案雖也是海浪,細看卻能發現不同,宛如一副連環畫,畫的正是潮汐日升之景。
玄凝邊欣賞著窗景,邊聽粉麵女子說道:“這塊,陰山岩岫玉,色澤水潤透亮,正配女君膚色。這塊朔北青金,鮮亮奪目,內有細閃……”
玉石一行水深,又是暴利,玄家盛名在外,也沒人敢供次品。她雖向來不愛操心身上配飾,不過見得多了,倒也養出了挑剔眼光。
所以儘管粉麵女子說的天花亂墜,她也隻是輕笑不語。
一圈看下來,玄凝都沒有滿意的,抱手道:“這些,我都看不上。”
粉麵僵住,又把她上下打量一番,湊近問道:“敢問閣下是天家之人嗎?”
“怎麼,買個玉件還要報上姓名?那需不需要我把戶籍拿來給你查驗登記?”
她神色一淩,便把粉麵女子嚇得不輕,拉著她低聲解釋道:“哎呦女君莫要生氣,實在是沃寶樓規矩,這六樓隻有天家之人才能進去。”
規矩?哪來的邪門規矩。
玄凝正要發作,忽然目光瞥到窗外淺藍天色,盈盈一笑。
“你看我這一身裝扮,能否猜出我是從哪過來的。”
女子聞聲又將人衣著細細揣摩,麵料柔軟輕盈,紋樣新奇從未見過,她一時琢磨不透,隻好大膽猜測:“莫非是天景城?”
“正是,你眼光這麼好,怎麼會看不出我的身份呢。”
玄凝附耳說了一句,那粉麵女子嚇得麵色蒼白,倒枉費了一臉的紅腮粉。
“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長……”
玄凝伸指噤聲道:“噓——可莫要聲張,不然,會掉腦袋的。”
金首連忙點了點頭,扶手將人往樓上請去。
沿著玄木台階過了一個拐角,迎麵是一扇大門。
六樓到底是有什麼寶貝,搞得神秘兮兮的,又是天家又是大門。玄凝正想著,大門輕啟,從裡麵走出了一位女君,看著年紀與她相仿,就是穿著打扮上,稍顯清涼成熟。
蓮粉短袖對襟織羽長褙垂落,茜染抹胸勒在胸上,半邊圓潤半邊香色;腰間金玉係帶輕響,輕紗長裙上花團錦簇,一眼望去像是把全沃城的花海穿上了。
玄凝對上那人的目光,忽覺的在哪裡見過。
出發前夜,玄遙曾拿著天家郡主的畫像讓她記下來,當下她將人臉與腦中畫像一比對,意識到這女君正是皇長公主的小女兒——天冉。
玄家和天家真的有種歪打正著的緣分,她還沒去拜訪,就在沃寶樓見著了。
她打量天冉的同時,天冉也在打量著她,見她要往上去,伸手就將人攔下:“慢著,你是何人?”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