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溫病未退,美人剛服了藥,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愣神。
眼眶被高熱的體溫灼的泛紅,分隔兩岸紅胭的深色眸子一動不動,像是木製的人偶,被兩根無形的絲線吊著眼簾,無人操縱,也無法放下。
漫長的時間裡,棠宋羽都在聽著窗外時緩時促的雨聲,懷疑昨夜是否隻是一場夢。
加上頭痛導致的思緒混亂,他找不到任何有關她的痕跡,就連昨晚值巡撞見她的醫傭也矢口否認。
難不成真的是夢。
昏昏沉沉睡了兩個時辰,等他再次醒來,房間又暗了幾分陰雨色。
濕帕早已乾癟,耷拉在額頭上像是塊乾枯樹皮,他隨手拿下來放到一旁,捂著依舊溫熱的額頭,將滾燙氣息長送。
意識到自己在床上躺了太久,棠宋羽坐起身,抬眼望著窗外,外麵昏冷天色漸沉,風雨已歇,簷下落雨還未絕,滴滴答答砸在地上,又順著緩坡彙積在水渠。
出過汗的身子離開薄毯有些涼,他下意識去找外袍披上,卻驟然愣在床邊。
眼中閃過一絲微光,且隨著心跳愈發盛大。
她還是留下了一些明顯痕跡,比如將他的衣服穿走了。
正垂眸抿唇,一聲奇怪貓叫鑽進腦海,將人強行從旖旎春夜中拉出來。棠宋羽略有疑惑,扭頭環顧四周,最終視線落在了窗上。
在鬱莊待了那麼久,他從沒有聽到過貓叫,倒是有杳杳犬吠,不過也隻在四下寂靜時方能聽見。
“嗷嗚~”
聲音聽上去有幾分可憐,或許是下雨沒了住處,從彆的地方跑來的,棠宋羽小心挪到窗邊,輕輕推開後,卻隻見雨打芭蕉,熟紅深翠中,不見其聲。
可能是受驚嚇跑了。
棠宋羽看了一圈沒有瞧見動靜,正要關窗時,貓叫聲又再次傳來。
“喵嗚~”
聲音離的極近,仿佛就在自己腳跟前。
顰眉落目,正往窗外探身,一個身影忽然從地下躥出來,嚇得他渾身僵硬地怔在原地。
人影笑得前搖後倒,生怕美人不羞惱,她又捏著手指,留了芝麻大小的位置比作道:“畫師的膽子還是那麼小。”
她故意把“那”字拖曳長音,美人眉眼抿了一下,拉著窗戶就要關上。
“哎哎……”玄凝想都沒想,立馬抱手扒在窗台,看著他奈何不了又生氣的模樣笑道:“不小不小,畫師大著呢。”
他看起來更加羞惱了,瞪了一眼就收回手。
雙頰兩側掛著的紅暈實在引人注目,玄凝蹬身用力,跨過木台穩穩落坐在窗邊。見他後退,手腕一抓,把人拉到了麵前。
“殿……”棠宋羽身形一個踉蹌,差點倒在她身上,不過好在及時出現了一隻手將他扶住,緊接著額間一涼,她的手貼了上來。
額頭上的溫度比她掌心高出不少,玄凝皺眉問:“還在發著熱?喝藥了嗎?”
像是盛日下的一隅涼陰,清風捎來,手心相握,棠宋羽點了點頭,抬眸看她無事的模樣,猶豫問:“殿下的身子好了?”
“托畫師的福,一早就好了。”
怕她又是在逞強,棠宋羽抬手撫上她主動湊過來的額頭,溫涼的觸感緊貼著掌心,他才放心下來。
還真是好了,隻是為何托他的福?
他不問,她反而自顧自的開始胡謅:“這溫邪可能是看畫師身嬌體軟,在我這短暫停留了一下,就全跑去折磨美人了。”
“……”
頭疼因她的到來擱淺,如今倒又要興風作浪。
風浪掀起時,無聲亦無形,她全然不察,還伸手在他臉前抓了一團空氣,振振有詞道:“溫邪小鬼實在可惡,我幫畫師揪出來教訓。”
這種話從玄家小莊主口中說出來,像是偷學了大人騙哄稚童的話術,聽上去並沒有信服力。
可棠宋羽卻像是第一次聽見,眸光微閃,握著她的手靠近了一步。
“殿下……”
“嗯?”
略有些乾燥的唇瓣動了動,玄凝沒聽清,微微傾身,問他說了什麼。
垂落的眼睫悄然扇動,她沒等來耳畔呢喃,倒是等來了臉頰輕啄。等她詫異回身,美人已經放開她的手,退到案邊抿唇道:“殿下何時把衣袍還我。”
“嗬,”玄凝跳下窗,“畫師想要的隻是衣袍嗎。”
逐步逐寸的靠近讓他神情逐漸慌亂,尤其在她問完後,胳膊一抻,將他鉗製在案邊,“衣袍在身上,畫師想拿回去就自己動手,就像方才親我一樣。”
棠宋羽簡直後悔招惹她。
衣擺垂落腿邊,看著落了些斑駁痕跡的衣袍,指尖剛碰到,她就輕哼了一聲“畫師真是不坦誠”,找準角度吻了上來。
“看在畫師替我受罪的份上,我也勉強幫你分擔一些吧。”
說完,便是比腦海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