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淺白身影消失在門後,玄凝摸著漸漸入睡的小貓,翕動的唇邊輕喃道:“其實,我最不願的,是給仙人臉上蒙灰。”
寒風中,身影倏立在原地,直到星河濺落,爍爍其眸;流雲鳴震,吼風乘月,颺起的銀白拂過天邊夜幕,劍光穿透身軀,將堆積山石削成塵灰。
山石運往堆積,轉眼已過三萬重。
而他魂識不全,又該如何乘風起?
*
臨近大會,玄凝幾乎沒有沾過床。
先不說她的床上還睡著幾隻小崽子,就是鏡釋行重新搭了張軟塌,她躺上去不到兩個時辰,又跟打了雞血似的爬起來溫習劍法。
最可憐的還是仙人,明明貓毛過敏,還要山下找虎,溪邊摸魚,時刻謹防著睜了眼的貓崽往身上爬。
皋月過半,明鏡山頂風光正好,恰似山下四月春。
案邊趴著的女君一醒來,就看見仙人又流著淚出來,不禁抿笑調侃:“又被皮牙子偷襲了?”
仙人頷首不語,玄凝心了,應該是在忍著噴嚏。
“師甫再堅持兩天,等論劍結束,我就去給它們尋個好主”。
她倚在書櫃邊上,正要拿起劍法翻看,身前卻忽然一陣衣料窸窣聲,抬眼見鏡釋行跪坐在對麵,隔著桌案垂眸問:“你會下棋嗎?”
“我隻會連珠棋。”玄凝放下了手中劍籍,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師甫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長睫眼下的淚痕還未乾,鏡釋行將擺滿案邊的書冊都整理到身旁地上,抬指憑空變出了棋盤棋子,擺落與桌案正中。
“那就下連珠棋,一局定勝負。”
黑子先落,玄凝雖許久沒有摸過棋,倒也是胸有成竹,落子乾脆又利落,
仙人始終不急不緩,蔥白指尖拈著白棋落在縱橫格路,一邊圍堵,一邊為自己創造連珠機會,哪怕是對方發現自己落入了圈套一臉懊惱,而自己即將得勝,臉上神色依舊不改平淡。
“我贏了。”
如他所料,她果然不服氣地說:“再來。”
“好,這一次三局兩勝。”
山頂本就曠然,殿內無人說話,便隻剩下落子清脆,和偶爾傳來的貓囈。
有了先前失敗教訓,玄凝卯足了精神力,時刻注意對方落棋位置,小心推演,但終究不慎連輸兩局。
到了第三局,黑子已無先前氣焰,被拿在手中反複磋磨,遲遲不落。
淡定如仙人,對方並未催促,玄凝便有足夠時間去考慮,反複衡量結果才落子。
棋盤上黑白撕咬,前期黑子欲成勢,奈何白子緊咬不放,將其牢牢鉗製在白籠之中。到了後期,黑子一邊圍剿白子,一邊嘗試突破白子圍困,二者僵持不下,直到兩罐空然,滿盤皆落子,無人勝出,亦無人落敗。
平局。
即便輸了三局,但能和鏡釋行下成平局,已經是她目前最好的成績了,玄凝揉著太陽穴,無意識歎氣道:“你贏了。”
鏡釋行的目光還落在棋盤上,聞聲抬眸道:“再來。”
“還來?我還要去……”她本想說去練劍,但一抬頭,屋外已是黃昏,夕陽的金光照射進來,將仙人的銀白長發潑暈了大片金亮,乍一看好像異邦的金發美男,尤其配上眸中的金紋,使其更加像一尊崇高的神仙。
若不是他的眼睫還會撲扇,玄凝都要以為這是一尊雕刻的惟妙惟肖的仙像。
仙人目光灼灼,盯著她把話慢道。
“這一次,五局三勝。”
他老人家到底怎麼回事,棋癮犯了?
玄凝試圖找些彆的借口推辭,正好裡屋傳來貓叫,她趕緊站起身道:“哎,一定是花皮們想我了,我去看看。”
動作迫不及待,連桌案都被她往前推了半格,碰到地上堆成山的書冊,“轟”的一聲砸落在地,她回頭看了眼,但完全不打算撿,生怕留下來就要被拉著下棋。
一聲短歎中,鏡釋行無奈起身,將散落遍地的書冊撿起整理,目光觸及淡黃封皮的字跡,他隱約記得那日前來,她慌張藏於身下的書冊,就是這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