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中揮舞的旌旗,在空中迎風飄揚,玄凝俯視著台下,眼中光芒愈發盛朗。
上次這種感覺,好像還是在昆侖論劍。
當曆經三天不眠,她摘下蒙眼的黑布,那些人驚恐羨卻的目光,足以抵消她全身疲憊,再綰劍梳風,獻上一支臨時起意的劍舞。
逍風厲鳴,聲令寒顫。
運送軍備糧草的隊伍率先啟程,從王宮去往城門的路途中,道路兩邊擠滿了圍觀的民眾,上至白發老人,下至嗷嗷待哺的嬰幼,皆舉目相送。
達達蹄聲錯落,玄凝瞥了一眼身後馬車,誰能想到堂堂一國儲君,連馬都不會騎。
比起未來儲君不會騎馬,顯然人們更關注那馬車裡究竟裝了幾個侽寵,探究的目光再三追望,那道車窗卻始終緊閉,這樣一來,無從驗證的議論便隨之轉移到馬背上的女君。
“世子殿下不是上月剛成親嗎,居然沒把自家夫人帶上。”
“你懂什麼,邊境嚴寒,世子那是心疼人,怕小美郎跟著吃苦。”
“我聽說世子成親那會兒,連寵了新郎夫三天,這完全不像心疼人的樣嘛。”
“此事我略有耳聞,不過比起世子夫人,我更佩服世子居然能連寵三日。”
“那有何難,你把身體練好,再用點器件,何愁寵不到三日。”
“罷了,就家裡那個乾癟老秋蟲,我可提不起來興趣。”
人群中不遠處,有人默默站在街角,輕紗下的眸眼如玉石般澄澈,一點朦朧火焰逐漸占據,燒灼著目光過於炙熱,一時之間難以交睫,難以轉移,隻能任赤紅鐫刻為眼中紅塵,擁堵心中所有思緒。
女君有所察覺,朝他看了過來,狂奔的浪花回潮,棠宋羽驚覺自己不知何時掀開了帽帷,慌忙放下手退了半步,試圖將自己藏在灰暗角落。
玄凝本是聽到人肆意言談,正納悶是誰把她內室私事傳了出去,餘光先大腦一步捕捉到熟悉身影,轉眼望去,人群之後,儼然不見美人。
來都來了,躲躲藏藏作甚。
“你們先走,我隨後跟上。”
“殿下,你去哪?”
吉蕸見她偏離了隊伍,下馬朝著人群鑽去,一聲問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去,有不少膽大的人非但沒有散開,反而伸手在世子那身玄金鱗甲上摸挲。
觸碰沒有惡意,玄凝也便沒有計較,回眸揚聲答道:“我要找個人,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一個帶帷帽的白衣男子。”
“帶帷帽的……”
馬背上看得遠,不等吉蕸應聲,圍觀的人立馬指著街角石柱道:“在那!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了。”
“多謝。”
成親之後,作為世子君夫,棠宋羽無法再像過去那般拋頭露麵,儘管畫院為他保留了職階,卻也因他的身份有所顧慮,不再將需外出的工活交給他,短短一個冬月,他在畫院便宛如透明。
棠宋羽嘴上說著無妨,卻總在提筆落墨時,眼中晃過懷疑與彷徨。
既然他來了,有些事情,還是當麵交代清楚比較好。
轉過到柱子背後,映入眼簾的,還是柱子,隻有當她低下頭,如神天垂憐般施舍恩賜,才看見棠宋羽抱肩坐在地上,像是一尊瓷娃娃,出奇的安靜,既不哭鬨,也不怨憤,抬指輕輕觸碰她的衣甲,隻一下便收回手。
真不知他昨晚在床上提“三不準”的氣勢從哪來的。
還是說氣勢這種東西是消耗物,不巧他用完了,而她正值盛雋。
玄凝沒工夫去細想此長彼消的原因,見他不舍注目,歎氣聲中,她蹲下身與他相對平視。
“枕下有我留的東西和信,回去之後,記得翻一下。”
“……好。”
並非是她有千裡眼,目睹他清早攥著她的長發,坐在床邊失魂落魄,連頭發都不曾梳,而是——
“若你看了,定會風風光光來送我。”
她話裡暗含指責,棠宋羽垂眸扣緊了膝蓋,無聲傳達著歉悔,正不知該如何開口時,麵前人掀開了他的帷紗,將沾有血跡的唇印在了額尖。
“現在這樣也挺好,可憐巴巴的,看的我都想把你綁到馬背上帶走。”
他眼中光芒流轉,伸手時,玄凝笑著摩挲上他手腕上的紫紅,將跳動脈搏留在一圈圈漣漪。
“我與阿媫商量過了,先前從後莊救下來的那些孩子,若是放任不管,仍會被迫走上老路,我本打算找幾位教書匠教他們識字,但眼下,我無法再親力親為,阿媫也成日忙碌,這件事我交給彆人總